胡婶倒是没有意见,也不知道是不是丧良心的钱拿了太多,自打许缙云离开后,家里就不顺利,不是小的生病,就是老的去世,能尽快了结这桩事情,她也好放下心中这块大石头。
挂了电话,万元有些担忧地看着许缙云,“真的要见吗?其实你不想见也可以不见的……”
许缙云倒是显得云淡风轻,捏着万元的手指把玩,“见这一回就不见了,我没事。”总归是需要做个了断的,毕竟他也想知道他的伯父伯母还有好哥哥,到底有没有遭报应。
回老家的日子定了下来,万元做好节后的安排,便给店员放了假,自己也跟许缙云搭上了回老家的班车。
班车从客运中心驶出,渐渐驶离小县城,这个小县城在无声无息中改变着,不少地方在拆迁重建,百废待兴。
“发展得真快。”万元忍不住感叹了一句,仿佛自己来县城挣钱也就是几天前的事情,明明做的都是体力活,睡的都是车站,怎么一眨眼,自己都快要跟人合伙卖衣服了。
他侧头看向一旁的许缙云,还有许缙云,竟然认识了许缙云,竟然能看到许缙云痊愈站起来,看到许缙云考上大学,两人竟然在一起了。
回去之前,自己跟爹通过电话,带许缙云回家过年这件事情已经跟爹通过气,爹听到许缙云的名字,便不作声,自己还想再说两句的时候,爹已经把电话给挂了。
谁都知道,自己这回带着许缙云一起回去意味着啥,只要许缙云进了万家的大门,那一切都变了,爹怎么可能会愿意,摆明是不想承认两人的关系。
“我爹要是给你脸色看,你让让他。”万元用身体隔开了旁边的人,大手覆盖到许缙云的手背上。
手心的温度暖暖的,许缙云当然明白,这种事情他哪儿会让万元操心,“我知道,老万叔是长辈,我当小辈哪儿能跟他生气。”
这话简直说到万元心坎儿里了,他就不明白,许缙云这么识大体,这么善解人意,这么漂亮,人还是大学生,万元都觉得自己占了许缙云的便宜,他都不知道他爹看不上许缙云哪点儿?就因为许缙云是男的?
可人总不能既想这头,又想那头,总得要取舍。
班车在泥泞的道路上摇摇晃晃的,打个盹的工夫,车已经停了下来,睁开眼再看时,又是那片熟悉的群山。
“到了。”许缙云示意万元下车。
正是返乡的高峰期,俩人到家并没有引起太多的人的注意,爹没来桥头迎接,也在万元预料之内。
到了院墙外时,万元站定住了,他还是怕许缙云会有啥想法,又给许缙云打了一剂预防针,“我爹……”
没想到他话没说完,许缙云抢在他前面开口,“你怎么比我还紧张?我都知道,放心。”
见许缙云这么镇定,万元悬着的心也跟着放回了肚子里,他深吸了一口,整理好情绪,像是以往一样,嚎了一嗓子,“爹!奶!我回来了。”
虽说说爹没有出来迎接,但万元已经听到了他奶的声音。
“万元!是我们万元!”
俩人一进屋,万元爹正坐在一旁抽烟,抬头瞧了眼万元,在看到了万元身后的许缙云时,拉着脸将脑袋转到了一旁。
这半年,奶奶眼神越来越不好,记性也越来越差,除了家里人,旁人都不大能认出来,只觉得许缙云有点眼熟,她没法将名字和长相对上号,但是只要是跟着万元一起,她都欢迎。
许缙云自然是没有留在万元家住着,不是怕尴尬,问过胡婶,他“大伯母”过几天就会来,原先那个院子离万元家也近,只需要收拾一下,就能住人,再则,他也怕自己跟“大伯母”言语上起冲突,会打扰到万元爹和奶奶。
院子是胡婶来帮忙收拾的,胡婶这些日子可是提心吊胆的,见到许缙云回来,她才稍微放心点,连收拾院子都是她主动提出来的。
“缙云啊。”胡婶边收拾边跟许缙云套近乎,“田女士要是问起你咋走的,你可不能说我没看住你啊。”
胡婶挺有自知之明的,她对许缙云也只能算是功过相抵,许缙云但凡记仇一点儿,说不定还会倒打一耙,到时候拿了钱不做事,她还怕自己会吃官司。
许缙云瞥了一眼屋子,这比他当初住进来的时候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他只是朝胡婶露出了一个“善意”的笑容,没有再说话。
虽然不住在一起,但是吃饭还是得在一张桌子上,万福安就没有过好脸色,总是拉着个脸,许缙云倒是心大,只是默不作声吃自己的饭。
眼看到了腊月二十九,这天中午,许缙云刚进万元家院子,万福安叼着烟斗,正坐在磨盘上。
屋里似乎只有奶奶在,没看到万元的人影,许缙云主动开口道:“老万叔,万元呢?”
万福安哼了一声,坐在石磨上换了个方向,大过年的还能这么膈应自己,眼不见为净。
没等许缙云再开口,胡婶从他来的方向追了过来,“缙云,缙云!你大伯母来了。”
等了这些天,总算是要见面了,许缙云跟万福安打了声招呼,便匆匆离开。
万福冲许缙云离开的背影伸长了脖子,等人走远了,他才压低了声音问被许缙云丢在原地的胡婶,“咋的,他家里人来接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