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亭驿就把两筐简策运来,所以王家人都知道阿葛今日便能到。王翁、大郎特意以巾束头,贾妪也簪了孙女雕刻的喜鹊登枝竹簪。他们算着王葛申时差不多能到,但未初时候,她就到了。
苇亭真是大变样,王葛驻足,这里变化得都要想不起以前是何样子了。木亭前竖有大鼓,亭东、西两侧是间隔颇宽的排排茅屋,每户人家以荆棘围墙。苇泽还是从前模样,但原来的茅草窝子、荆棘丛,好大一片都被清理了,粪畴之田整整齐齐,一时间看不出种了什么。
嗒嗒嗒……
两骑从茅屋后方过来,前头是铁雷,后方是王禾。
“王葛?”王禾慌忙下马,把她的筐卸下来提自己手上,惊喜道:“你咋这会就到了?大父母、伯父都念叨一天了!”
“你叫我啥?”
“嘿,从……姊,行了吧?走,回家。”他跟铁雷招手:“铁叔,我先带从姊回家了。”
王葛隔远向铁雷一揖,边和王禾行路,边夸他:“你都会骑马了?真威风。”
“铁叔说我干活勤快,把马厩打扫的干净,就允我闲时学骑马,他还教我射箭哩。王葛咳……从姊,我跟你说,射箭可没我原先想的轻松,一天下来,啧啧,我膀子疼的跟断了一样。”
“又乱说话。”
“看,那就是分给咱家的屋。”
“呀!也养了鸡。还、还有鹅?”
王大郎正在院里编筲箕,王荇坐一旁读书。
王大郎耳聪,先听到动静,手中一停,唤道:“虎头,看看是不是你阿姊回来了?”
小家伙立刻跑出院门,泪夺眶而出。“阿父,是,是阿姊。我阿姊回来了!阿姊!”他奔过来,差点将王葛扑倒。
“我去叫大父母。”王禾跑出两步后才发现忘了先撂下筐,算了,提着继续跑。
短暂的相聚,总比没有好。一家人得知王葛明日一早就得往回赶,心头那滋味,别提多难受了。
王翁思量着说道:“你回去后就打听,准匠师考还需回来办过所竹牌么?要是能直接在县邑办,考前就别来回奔波了。”
贾妪不停抹泪,知道夫君说的对,可她想孙女啊。
王大郎:“听你大父话。家里挺好,一切都好。你安心在南山念书,与其每月奔波六天,不如勤练手艺。等你考上匠师,咱家力役免了、田租还能再减,日子才能更好。”
贾妪这才道:“对。就为回来呆一宿,路上耗六天,这哪行?是大母胡涂了,听你大父和你阿父的。”
王葛抬脸从眼缝里看人,没办法,见到阿父、阿弟时哭一场,见到大父母哭一场,见到阿菽、阿蓬、阿艾时,被仨弟、妹引着又哭一场,现在俩眼肿的都疼。“成。我问过了,过所可随南山考试的匠工一起办。”
王翁轻“啊”一声,这就意味着,孙女此次离家,怎么也得隔三个月才能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