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家平反的文件下来了。
季林海,明城,南笙,还有云润同一块儿使力,一切明朗,拨开云雾见晴天。
得到消息的当天,季林海就赶紧给顾清欢打了电报,并到华清大学给云九州报信。
得知他现在认回了自己的父母,也为他感到高兴,云润同也赶来告诉儿子这个好消息,三人碰面,一见如故,爷仨喝了几盅,难得一醉。
季林海恢复职位,带领下面的工作人员继续研究战斗机,现在一切步入正轨。
他已经不再年轻了,很多事情力不从心,只能退居二线,从事管理性质的工作,带领团队做研究。
于他而言,这也是最好的安排,岁月已经燃烧了他年轻时的理想,他现在只想给安稳下来,给爱人最简单最平凡的陪伴和爱。
醉酒的第二天,季林海就安排好一切,给自己放了一个为期五天的假,专门去许家屯接钟子君一家。
因为有两位老人,开车太颠簸,显然不合适,坐火车过去,带他们回京。
云九州也跟他同行,爷俩一路上能互相照应。
这俩组合在一起,完全不需要什么安全保障,他们就是最拿得出手的警卫员。
季林海虽然不像云九州平时的锻炼强度那么大,但是他可是开过战斗机的人,身体素质可想而知。
两人出发,顾清欢这边也收到了电报。
一整个喜极而泣。
在邮局,当着大家的面,就哭出来了,眼泪刷刷的。
这两年,她早已经把钟子君他们当做自己的亲人,也深刻的感受到,时代带给他们的伤痛。
这一切,终于结束了…
他们熬过了黑暗和泥泞,迎来了光明和新生。
终于摆脱了上一世的凄惨结局,一家人齐齐整整,再没有什么事情比这件事情还让人激动的了。
邮局的工作人员跟她熟悉,毕竟经常看她大包大包的往大西北寄东西。
现在看到她家里平反的消息,也为她感到高兴。
“恭喜,顾老师,这是好事,莫哭了。”
“我就是高兴的,谢谢了。今天我家有好事,我请大家伙吃糖。”说完她拿起电报匆匆跑进供销社,一开口就要了两斤水果糖。
给邮局里的同志一人抓了一把后,又沿路撒给街边的孩子们。
大家都高兴的手舞足蹈的捡地上的糖果,围着顾清欢不停的打转。
顾清欢分完糖就赶紧带着电报骑上自行车去找钟子君,想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妈,外公外婆,咱家平反了!”顾清欢还没进门就大声喊道。
声音震耳欲聋,像是要把这么多年受过的煎熬都发泄出来,吼出来。
钟子君屋里做饭,锅铲落在脚上砸的生疼,她都来不及管,麻溜的跑出来,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顾清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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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两口也跑出来,看向顾清欢,眼里有泪花涌动。
“是真的吗?”他们生怕是顾清欢弄错了,怕这是一场梦。
顾清欢举起手里的电报:“是真的,刚刚收到我季叔打来的电报,他说确定文件已经下来了,让我们准备好回京事宜,他亲自来接。”
钟为谦一把抢过顾清欢手里的电报,反复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了一遍,确定是真的,心这才尘埃落定。
下一秒,老夫妻俩拥抱嚎啕大哭起来,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终于得到了父母的安慰。
七年啊,人这短短的一生,又有多少个七年呢?
这七年好似在炼狱里走了一遭,归来的时候,已经完全换了一个人。
从有文化的知识分子,到牛棚里人人欺辱的阶下囚,他们经历的痛苦磨难,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道不尽。
但值得庆幸的是,他们都还活着,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在一起,中途没有放弃任何一个人。
“淑英,你听见没,我们平反了!太好了,太好了,我曾以为自己这辈子只能葬身它乡,没想到还能等到平反的这一天。
老天爷终于看到我钟为谦了。”钟为谦老泪纵横。
“我是做学问的人啊!我的手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碰过书本,整日与牛羊粪便为伍,我好不甘心,好不甘心!”
程淑英静静的倾听着老头子的话,不发一语,眼神里却好像已经说过千言万语,让人心安。
少年夫妻老来伴,他们用自己的岁月诠释了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钟子君的反应倒是平静很多,她呆呆的继续回到屋里干活,只是锅里的菜放了三次盐也不自知,灶台擦了一遍又一遍,不停的给自己找活儿干,忙忙碌碌。
顾清欢喊她她也不应,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哭不闹。
看着她的样子,顾清欢有些担心,有时候,哭出来反而代表释怀和放下,越平静反而越可怕。
虽然担心,但家里有两个孩子,她只能先回家。
“外公,妈的情况不太好,万一有什么,您记得过来找我。”
“你放心吧,那么多苦难都熬过去了,你妈不会有事的。”
所幸距离也不远,随时都能过来。
顾清欢回去以后,就开始着手准备跟朋友们告别,再把屋里的物件归置归置,能带走的就带走,带不走的就送给别人。
是的,这次季林海来接钟子君,她打算也跟着一起回京了。
这里已经没有值得她留恋的人,他们都不属于这里,以后想必也不会再来了。
学校那边她已经辞职,也安排好了那些孩子的后续,了却一段因果。
回京以后,她就让章正帮忙活动,把她的户口转回京市,到时候再以京市考生的身份参加高考,华清大学,应该十拿九稳。
毕竟她可是经历过后世题海战术的人,恢复高考后第一届的题目相对简单,还难不倒她。
两个孩子见她开始收拾东西,知道要回京市,也很高兴,就是大宝有些舍不得好朋友二蛋。
半夜
顾清欢听到一阵拍门声。
“谁啊?”
“欢欢,是外公!”
顾清欢吓了一跳,想到白天钟子君的情绪不太对,赶紧打开门。
“外公,这么晚您怎么来了,妈出什么事了吗?”
钟为谦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道:“你妈妈昨晚吃了饭就早早睡下了,我们还以为她没事,只是需要时间接受。
没想到半夜你外婆突然觉得身边烫的慌,一摸,你妈妈发高烧了,给她用温水敷过了,也没用,很快又烧起来。
家里没有备用的药了,我想到你这里应该有,就过来看看。”
“您等等,我去拿药,跟您一起过去看看。”
顾清欢连忙冲进屋里“拿药”。
关上门她直接进空间。买了一盒布洛芬和安神的药赶紧出来,把包装去掉,用牛皮纸包上。
从外面把门锁上,然后跟钟为谦往牛棚赶。
牛棚里太闷热了,钟子君身上更热,像煮熟的虾。
顾清欢去倒了一杯水,换成灵泉水,然后就着灵泉水把药给她灌进去。
又给灌了很多水,防止水分蒸发太快。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她额头上的温度慢慢降下去,人也悠悠转醒。
顾清欢没想到大喜大悲之下,她竟然能把自己逼到这个份上。
这些年,她的压力太大了,钟为谦和程淑英夫妻俩虽然也苦,但好歹也能两个人相互扶持,安慰,内心好歹有个慰藉。
但她却经历了丈夫的背叛,几乎失去所有。
个中滋味,旁人无法领会。
母女俩相对无言。
顾清欢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毕竟有些事情,不是说一两句空话就能忘怀的。
程淑英给女儿煮了一碗白粥,一边喂一边说:“好姑娘,咱们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守得云开见月明,以后就都是好日子了。
你可别把自己逼进死胡同里,多不划算啊。”
钟子君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