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惦记着蓝果儿手里的茶，那茶水是新烧开的，有些烫。

“丫头，先把茶碗放桌上，别烫到手！”

孟娇：“......”

她眼睁睁看着孟老对蓝果儿柔声柔气，百般体贴，而她这个亲孙女还跪在地上，他却不管不顾！

她心里怨呀！这老头子是在乡下待久了，脑子被驴踢了吧？

她死死地盯着蓝果儿，眼神像刀子似的，像是要把她身上的肉一块块剜下来！

“你这个不要脸的！你是家人都死绝了，还是怎样？非要这样贱兮兮地来抢别人的爷......”

“啪！”

孟娇的话怒火还没释放完，就挨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她本就半跪在地上，孟老爷子这一巴掌用足了力气，她整个人被掀翻在侧，倒在一边。

她紧紧捂着脸颊，只觉半张脸都胀麻的失了知觉！

她不可置信地抬头，眼珠子瞪的滚圆，“你......你......敢打......”

她嘴唇颤抖，却话不成句。

“你不该来的！”孟老赤红着双眼站在座位前，手掌还在微微颤抖，他轻摇着头，眼里满是失望！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认你而认她吗？那今天我就告诉你为什么！

但是在这之前，我想问问你，在我下乡住牛棚时，你可有想着还有我这样一个爷爷？

你说你想着我，你又想我什么？是想着我别连累你们，还是想着我早点死了算了？”

“不！不是这样的！我怎么会这么想？您可是我的亲爷爷呀？”孟娇连连摇头。

“你不用急着否认！”孟老对她摆摆手，背过身，掩下眼底的落寞。

他至今都忘不了下乡前的那个晚上，他知道形势对他不利，想着此去可能就再也不能回来了。

可他最舍不得的，就是这个他捧在手心里的小孙女。他放下面子与尊严，求了那个跟他不对付的队长，终于得了个机会回来看她。

可他都听到了什么？他听她在房间里哭着说，

“我为什么这么倒霉，做了坏分子的孙女！都是因为他，小伙伴才骂我，打我，不跟我玩！我不想要这个爷爷，我不想他活着！

小玲的爷爷也是坏分子，可小玲的爷爷撞墙了，他死了！小玲就还是那个小玲，大家还照样跟她玩。

可他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不去死......”

小孙女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他在院外呆呆站了许久，才默默转身离开。

那一刻，他感觉他的心被撕得粉碎！

多年抗战，大风大浪，枪林弹雨他都抗过来了，可在那一刻他心如死灰，他甚至想着，就遂了她的愿，也去撞墙算了！

是清晨的鸡鸣叫醒了他的神魂！是他骨子里的不屈让他挺了下来！可心中却再没了对她们的羁绊。

“十年前，你十二岁，或许有些事你还搞不清楚，但应该也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不要什么了。

那时候，你们都恨不得没有我这么个人吧？

这些年，我们没有联系，没有沟通，彼此也没有期盼，更没有想念，现在又何必表演得这么祖孙情深呢！你扪心自问，你对我这老头子有感情吗？

我这个老家伙，在你们心中比得上这房子，这身份，这地位的一丝一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