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夫人已听了消息,亲自到二门上接她,看见她的模样,泪已落下来:“我的儿,这是又遭了什么罪?”
程颂安有些难堪,她向来注重仪表,就是小时候,玩的再疯再野,也不会这么狼狈地去到别人府上,更何况她现在已是成人,就这样满手泥和血,衣服也沾了泥渍地站在陆家,只觉得失礼。
她尴尬地将手中的秧苗放在身后,低声道:“伯母,让您见笑了。”
陆夫人拥着她的肩头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道:“还叫伯母?难道先前的礼数都是假的不成?”
程颂安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地重新张口:“义母。”
陆夫人有些嗔怪地道:“咱们既过了明路,你就跟轻山是亲兄妹,直接叫我娘罢了。”
陆轻山有些不悦:“母亲忘了,还未行礼,算不得数。”
陆夫人一拳擂在他的肩头,笑骂道:“别的事上也不见你这样讲礼数,就比如说,你近日下衙下的早,却无一日早还家,也不知去哪里疯。”
“罢罢罢,去书房见了你爹再过来。”
陆轻山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表情,向程颂安看了一眼,像询问她的意见,又像是看她的反应。
“你这孩子,”陆夫人有些不耐,“今天怎么回事?”
陆轻山这才点了点头:“行,母亲先带云黛回你院子里,我见过父亲就来。”
程颂安今日出来本打算带崔文心见一眼苏执就回去,因此没有带丫头出来,哪里料到能有这么多波折?这会儿跟着许久不曾相处过的陆母一起,又是这个模样,她很不自在。
但是陆轻山偏偏就这样把她带进了陆府,她只能像个提线木偶一般跟着往院中走。
一路上,陆夫人跟她说着旧日在益州的时光,讲她和陆轻山那些胡打海摔的破落户模样,程颂安沉浸在那些美好的回忆里,温馨中又总觉得有一些别扭。
进了内院,陆夫人叫人打来了热水,服侍着程颂安净了手和头脸,只是陆家没有女儿,陆夫人的身量尺寸又跟她相距甚大,总不好叫她穿丫鬟的衣服,于是只能为她掸了掸身上的尘土,之后便将丫鬟婆子屏退,留她二人在房内说话。
陆夫人坐在临窗的榻上,让程颂安也坐。
程颂安忖度着,她对面的位子在东,是主位,该是陆老爷的位子,那是决计不能坐的,但自己身上尚有污渍,也不能跟她紧挨着,于是便自己拉了绣蹲,在其下首坐了。
陆夫人笑道:“云黛也忒小心,咱们娘俩还论这个?我从前将你当女儿看,现在又有了名分,你还跟娘讲究这些个虚礼?快过来跟我坐一起。”
程颂安心中微动,这是自她进门之后,陆夫人第二次强调她们有母女的名分了,不觉点了点头:“是,那云黛就恭敬不如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