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颂安愕然:“什么?”
崔元卿闭着眼睛不看她,沉声喊道:“滚进来,把罗罗奴抱出去。”
踏雪脸上带着了然的笑,进来抱了罗罗奴,朝着崔元卿的方向努努嘴,坏笑着对程颂安眨眨眼。
程颂安一下子明白了,踏雪这死丫头,竟真的弄了什么药来!她秀眉一拧,刚要说话,踏雪只朝她不断眨眼睛,指了指脑袋,嘴唇翕动,无声地告诉她:“他不会记得的。”
而后又挑眉朝崔元卿白了一眼,撇嘴道:“大人少在我们这里发脾气吧,过了今天你可不是我们姑爷,我也不是你家奴婢了,人不求人一般大。”
崔元卿眉心皱了皱,睁开了眼睛,却没反驳她。
帐幔被轻轻放下,下房处的灯都静悄悄的熄了,万籁俱寂,唯有案头的一点灯火跳着光亮,照在崔元卿闭着眼睛的脸上。
程颂安心跳如鼓,这是她想念了两世的人,自她知道崔元卿便是他的时候,她很长时间都处于一种割裂的状态,更多的时候,她还是把他当崔元卿来看待,为前世他的冷漠怨他。但静下来的时候,她又会克制不住地想,那条命,他少年时就还过了。
是他拉她出了沼泽,跟她说:“别怕,我救你。”
她想他。
程颂安缓缓站起身,纤长的手指颤抖着伸过去,堪堪到了眉前,动作又停了下来,轻声道:“崔元卿,我们已经不是夫妻了,这么晚,你留在我的房里,于我的名声有碍。”
崔元卿胸前起伏,睁开赤红的眼睛,盯着她:“还有一个时辰才到子时。”
程颂安从胸口处哼了一声。
崔元卿神情倦怠,褪了外衣,起身走向床边:“我在这里睡一个时辰。”
程颂安心中怦怦乱跳,踏雪那个馊主意鬼使神差地冒了出来,今日花灯宴上的情形明眼人都心知肚明,明战和陆轻山是为了她争抢圣旨,圣人焉能看不出来?幸而有崔元卿为她解了围,还保全了她的颜面。
陆轻山对她有情有爱,他们青梅竹马,没有前仇旧恨,若从前世一开始就嫁给他,或许平平淡淡也就过了一世。可她如今不想再过那种索然无味的日子了,她明确地跟陆轻山说过,她不想困于后宅,她的心在天地之间,可陆轻山从不在意,他只一厢情愿觉得要保护她、照顾她,甚至是豢养她,她不想再入牢笼了。
至于明战,她更是从没想过,明战对她的朦胧好感,不过是少年的情窦初开,前世他很年轻就战死了,今生即便她能救下他,以他的家世,襄王登基之后,他必定能裂土封侯,到时没了如今的懵懂悸动,后宅里出现几个姬妾,她又能说什么?
……
无论是谁,她都不想再嫁,可她想要有个孩子,尤其是失去了一个胎儿之后,她的这个愿望就更加强烈。
程颂安走回床边,犹豫了一会儿,坐了下来,崔元卿在里侧躺着,不知是今晚饮酒太过,还是喝了那杯解酒茶的原因,他的气息很沉,脸上也泛着红,尤其是微微张开的嘴唇,红的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