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颂安已经冷静了许多,虽然失子之痛无法平复,但也想明白了一些事。她淡淡一笑道:“为什么怪你?这事与你无关。若我知道有了孩子,也许会想方设法离开京城,我的身子先前有过损伤,长途跋涉,怕是也承受不住。若留在这里,她总有机会害我。”
陆轻山听了,眼中的自责却也没有消退,几番欲言又止,终是垂头沉默了一会儿,跟他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截然不同。
程颂安颇不适应:“你有话就直说,别这样矫情。”
陆轻山犹豫一下,问道:“我之前跟你说的话,你可想过?”
程颂安一怔,他从前说的那些“逾矩”的话,其实她没怎么放在心上,一是觉得太过尴尬,毕竟她还未和离,是为人妇,蓦然被另一个男人倾诉衷肠,她实在难以接受;二是她对陆轻山全无男女之情,只因着幼时情谊,和上次的解围,才勉强将他视为兄长,而不是小时候的手下败将。
那些话,她听过一遍,也便刻意不去想,而那之后陆轻山再没出现,她也就抛之脑后,如今重又提起,她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她想了下道:“陆轻山,你有大好的前途,若跟我这样的有妇之夫有瓜葛,只会让你名声受损。”
陆轻山殷切地望向她:“我不在乎,程颂安,只要你肯点头,我立刻带你走。”
程颂安避开他的眼神,摇了摇头:“我有诰命在身,若要和离,怕是比之前还要难上许多,我也认命了,在渔樵山庄住上一辈子,也挺好的。”
陆轻山的手倏然攫住她的手腕,几乎是凑到她的脸前:“我可以让你换个身份,重新开始。”
程颂安推开他,不再回避他的眼神:“陆轻山,我不能骗你,我对你,没有一丝男女之情。”
陆轻山灼热的目光一点点冷却下去,慢慢转过身子,有些无措地走了两步,才又转回来,努力做出自然的模样笑了笑:“是我太急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还有十天,便要过年了。”程颂安也适时转移了话题,“可是今年一场雪也未下,庄稼怕是要冻死不少。”
陆轻山看了看她的披风,问道:“是不是冷?”
程颂安摇了摇头:“我是在想,瑞雪兆丰年,今年无雪,来年怕是要欠收。”
陆轻山轻笑一声:“嫁妆还不够你吃的?就是不够吃,你名义上还是崔家的人,崔元卿再混蛋,总不会让你饿着,再不济,我来养着你的庄子便是。也值当的叹气?”
程颂安没有笑,跟着又问:“以眼下的国库来看,若有旱灾,能赈多少灾民?你觉得会有民变吗?”
陆轻山微微有些气,拧眉道:“程颂安,你现在要考虑的是自己的身子,而不是什么没影儿的旱灾。就是有,也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有朝廷有食俸禄的官员,犯不着让你殚精竭虑去想这些。”
果然,陆轻山的回答,跟她从前设想的一样。
程颂安微微叹了口气,她放下崔元卿,不代表就要爱上陆轻山。情是不讲道理的,她从一开始就没有产生出来的东西,过些时候,怕也无法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