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崔元卿经常带着乔装了的思退,或是他们二人去薛府,或是将薛庭蕴请到崔府,教她读书识字,弹琴作画,而薛庭蕴天资聪颖,比思退还胜一筹,崔元卿后来也真把她视为朋友。
他们三人就这样相处了好几年,互为师友,互为知己。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更不知是谁先动的心,总之,思退和薛庭蕴二人心照不宣地喜欢上了彼此,只因身份上有云泥之别,从未挑明过。
崔元卿一腔热血,发誓早晚一天会为思退找一个合适的身份,成全他们,以此确保他们三人之间的情谊地久天长。即便是后来薛家调离京城,去了益州,崔元卿都没有放弃过这个想法。
可谁也没料到,薛家会在一夕之间被抄家灭族,崔元卿在京得到消息之后,立即让思退连夜赶往益州,希冀能将薛庭蕴和她幼弟救出。然而思退到了地方,只找到了她的幼弟,他让人将孩子送往京城,自己留下,几乎将整个川蜀之地都翻了一遍,也始终没有找到薛庭蕴。
而那个孩子由于受了太大惊吓,又长途跋涉,到了京城没两天就夭折了。
思退从此一蹶不振,动了殉情的念头,是崔元卿日夜盯着,甚至将他捆了半月之久,才勉力让他不再寻死。
程颂安听了,久久不能平静。这样算来,当年思退去益州,表面上是去陆家做客,实际上是借此去看薛庭蕴吧,陆轻山自然是知道的,所以他才会经常拿薛五小姐来跟她做对比。
她当年深深喜欢着的少年,也在深深地喜欢着别人。
程颂安怔怔看着屋顶,她本以为自己会嫉妒,其实并没有,她只是很惋惜,思退若能和薛庭蕴终成眷侣,她会祝福他们的。
怪不得前世崔元卿会那样恨她,他对薛庭蕴的感情,虽非男女之情,却是至亲好友。他是为了薛庭蕴、也为了思退恨她。
可今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岔子,崔元卿竟会放下怨恨,爱上了她。
程颂安深深吸了口气,问道:“那思退是将程挽心当做薛五小姐的替身来对待的?”
崔元卿闭了闭眼睛,将回忆驱散,而后才睁开道:“那幅画,是程挽心带给我的。”
程颂安骤然起身,满脸讶异。
崔元卿点了点头:“五年前,她得了一场重病,你是知道的吧?”
程颂安当然知道,那一年程挽心得了一个怪病,起初是高烧不退,后来烧退了,又开始有头痛之症,连宫里的太医都请来了,却怎么都治不好。
沈氏病急乱投医,便带她去了宝华寺让高僧念经驱除病魔,后来又干脆在寺外住了半年,说也奇怪,程挽心自那回来,便真的好了。
“就是那一年,她将画给了我,说是一个人让她带的,还说那人不愿再见我。”
崔元卿眼底有些哀痛:“暂时因缘,百年之后,各随六道,不相系属。庭蕴还活着,却不肯见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