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将那蚌女仙的事情说了一遍。
姜谨真差点儿就激动晕了,当即发号施令,让队伍加速赶路,前往西河。
外头三名接引使正与皇甫军的将领查看桑不近的车辙,听闻姜谨真嚷着要去西河,将领不禁皱起了眉头,颇为不悦。
中年接引使心中叹息,为姜谨真解释道:“特使当是有绝密任务在身的,并非贪花好色。”
皇甫军将领礼貌地笑了笑,拱手告辞,率人追着桑不近的踪迹而去。
总归要查过才能放心。
桑远远在地下听着,忍不住胸腔颤动,窝在幽无命怀中笑得乱抖。
“特使有绝密任务……”她用气声道,“真是天助你我。”
抬头一看,却见幽无命绷着唇角,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眸中有暗潮翻滚。
他伸出两根手指,捏住她的下巴。
桑远远这才惊觉,幽无命的气息好像已经冷了好一会儿了。
他在生什么气?
“他们都走掉了。”她轻轻推了推他,“我们可以出……”
嘴巴被他堵住。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亲过她,牙齿磕破了她的唇,他狠狠抵住她的伤口,将她摁在坑壁上好一通欺负。
毫无章法,就是故意让她疼。
半晌,他大喘着气,稍微离了她两寸,狞笑道:“这里便不错,无人打扰。”
桑远远吃惊不浅:“我们得尽快赶去西河,准备对付姜谨真。”
幽无命冷冷地笑了起来:“对付一个姜谨真,还需你亲身上阵么。怎么,先用那样的声音引诱他,然后呢,你还想做什么?”
他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看着是气得不轻。
桑远远呆呆看了他一会:“你又吃醋了?”
她明白了,方才她引诱姜谨真的时候,拿出了百分百的演技,将短短一句话说得莺啼燕转,媚色横生,把幽无命的醋坛子给踢翻了。
幽无命眸光一闪:“没有。是我在问你。”
“我没有要做什么。”桑远远用额头蹭了蹭他的下巴,道,“西河是真的有个蚌女妖,勾魂夺魄,男人一见了她,便走不动路,恨不得为她去死呢。幽无命,该担心的人是我,我还怕你被她勾了魂去!”
幽无命‘嗤’地一笑,表示不屑。
旋即,他那对黑眼珠缓缓一转:“真有那么个人?不是你去扮?”
桑远远‘噗哧’一笑:“想什么呢,为了你的大计出卖我的色相?你答应我还不答应呢!”
幽无命愣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自己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他有点儿忘了自己方才是为什么不高兴。和她在一起,他总是不知不觉就被她带偏了,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桑远远抓住他的衣襟,撅着红唇,不依不饶地问他:“见了蚌女仙,你会不会被勾了魂去?”
幽无命这下是把自己生气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
他挑起眉头,坏笑道:“那可不一定咯。”
二人又笑闹了一回。
半晌,幽无命问:“小桑果,东州妓子的事情,你为何知晓得这般清楚?”
桑远远实话实说:“书中看到的。”
只不过她说的‘书’,和幽无命理解的‘书’,不是同一个书。
这位蚌女仙,便是那个在原著中被韩少陵收到身边的巫族女子,所以桑远远才会知道这么一档子事。
“小桑果,”幽无命道,“你都看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书。”
“学些乱七八糟的……”她凑到他的耳畔,低低吐字,“日后好让你神魂颠倒啊。”
幽无命倒抽一口凉气,镇定地转开了头。
他愉快地推开上方的地皮,揽着她掠出了‘棺材’。
“不许多看那蚌女仙!”桑远远乘胜追击巩固战果,“把耳朵也闭上,不许听她说话!”
幽无命笑得身体乱晃,揽着她的肩膀,肩后展开光翼,轻身一掠便能掠出个十来丈,急速向着西府方向行去,速度竟是丝毫也不比车马慢。
桑远远体验了一把飞的感觉。
一蹦蹦起三层楼高,真是更加玄幻了呢。
“我偏要看,偏要听。”幽无命的笑声随着风飘出很远,得意极了,“小桑果,现在讨好我已经来不及咯!”
入夜时分,幽无命与桑远远赶到了西府。
这座城,远远望着便知道不一般。
东州的城池全是用黑铁建的,西府也不例外。
为了让这座销金窟看起来不那么冷硬,城墙上方竟是密密地挂满了灯笼,远远望去,城墙好似镶了一圈金边,城门更是个金碧辉煌的洞口,乍一看,让人误以为是不是已经渡过了苦海,抵达那极乐的彼岸。
这里与别处大不一样。
进城要的只是金子。
幽无命牵着桑远远的手,随着四方人潮来到了城门下。
门洞里悬满了五色灯笼。灯芯是用带着灵蕴的灵藤配着金珍珠炼制出来的,那光芒与寻常的灯笼根本不可同日而语,一眼望去,处处炫彩斑斓,平庸的姿色被这灵蕴彩灯一照,登时添了一重彩妆,平地拔高了好几个档次。
于是进入城中的人,男的俊,女的俏,个个如天仙一般。
进入城中一看,更是不得了。
道路两旁,无论房屋还是树木,都用长条的纱缎裹了,被那炫彩灯笼一照,处处都是仙境,遍地都可取景。
有钱的文人墨客令小厮拉着长长的透明鲛纱,点着金墨,挥笔便是华丽文章。
金玉般的楼阁中,处处有清歌曼舞,空气香浓,抬手一握,仿佛能握住饱蘸了繁华的珠光宝气。
这西府夜景,无论放到哪个时代,都大有一战之力。
桑远远惊叹了一路。
偏头一看,见幽无命也看得十分仔细,微蹙着眉,目光在那雕梁画栋之上缓缓游走,嘴里还在嘀咕些什么。
她凝神一听,便听到他在说——
“拆了这个,当够三头上等云间兽的价钱。这株树油脂颇丰,点上火油,应当够烧半刻钟。”
桑远远:“……”
二人循着最热闹的地方行去,很快,便看到了传说中的西河。
这是一条流着金水的河。
河畔的灯火实在是太过灿烂,映在河中,淌的是金屑碎波。那金光之间,浮着无数画舫,画舫似是用玉雕出来的,水至清,没于水下的那一部分船体时隐时现,金中浮着玉,玉中镶着金。
画舫中的人儿好似天仙下凡,鲛纱飞扬,隐约能见到佳人怀抱琵琶或是坐地抚琴。
到了这样的地方,脚步总觉得有些飘忽。
有癫狂的富家年轻公子,抓着一把把的金叶,就往那西河里面抛。
“啧。”幽无命望着河面,若有所思。
“来了来了来了!”人潮忽然便激动起来,“蚌女仙来了!”
几个富家子更加疯狂地朝着河中扔金屑。
一艘大画舫顺流而下,很快就到了面前。
只见那画舫的船头,端端正正摆着一只巨蚌。
流金的河水、满岸的炫彩都不及它耀眼,那游走于虚实之间的光芒,在蚌壳上缓慢地流淌,壳子尚未打开,里头鲜美的蚌肉已引得人遐想连篇。
“来了来了。”桑远远作势去捂幽无命的眼睛。
他捉住她双手,绷着唇角,按捺笑意,忍得十分辛苦。
姜谨真的大车早已停在了高处。
朝着河里洒金片洒得最疯的就是他。
蚌女仙的画舫果然停在了离他最近的地方,那蚌壳微微一动,河岸上的人已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一片寂静。
等待许久,在一阵袅袅升起的琴音中,蚌壳终于缓缓张开。
只见一团白润。
岸边的彩灯也无法给她染上颜色。
柔软的躯体轻轻一动,岸边霎时响起一片抽气声。
终于,那一团白乎乎的东西伸着懒腰,坐了起来。
单看那体态,便足以让男人辗转难眠。
距离画舫最近的人已经疯魔了,只听一声声‘噗通’,金水四溅,河里像下饺子一般落了不少年轻公子。
只见那巨蚌边上,缓缓行出来一个彩衣娘,她把双手合在唇边,悠扬的声音飘满了整条西河。
“放——雀——啦——”
人群顿时一阵沸腾。
这蚌女仙实在是太抢手了,若是单凭财力来争抢的话,到了最后便只会成为几个巨富的掌中之物,一位伎子若是到了这般田地,那么她的吸引力和身价都将大大往下跌。
于是老鸨便花样迭出,变着法儿挑恩客,以招徕更多人气。这放雀便是其中一种择客方式。
放出一只极通人性的小金雀,金雀若是停在了哪个风流客的肩上,那他便可以付出‘少少’一斗黄金,得到与蚌女仙共度良宵的机会。
那只小金雀很快就被抛了出来。
无数视线聚焦在它的身上。聪明的风流客在自己的肩膀上洒满了芳香扑鼻的甜点碎屑,想必是早早买通了消息。
只见那只小金雀围着画舫绕了几个圈,然后竟是越过人群,直直飞向幽无命,端端正正落在他的肩头,还垂下小喙,梳了梳金灿灿的羽毛。
幽无命:“??”
桑远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