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往嘴里放了一块温家姐姐给她的葡萄味道的糖,很放松的坐着。
似乎周围不是杂乱还未来得及重建完好的栾安城,而是一片极美,能让人心安的世外桃源。
在廖谨靠着北晚坐下的那一刻。
四周的景色陡然变化。
方才还是栾安城内隐蔽的一角。
此时却四周开阔,花开遍野,悦耳的鸟鸣声响起。
最奇特的是,师兄妹并肩而坐之处,就在悬崖的边上,绵软的云在脚下,放眼望去,空旷寂寥,却能让人的心一下安静下来。
没有什么厉害的,就是阵法造成的效果而已。
北晚揉了两把手中的小毛鸟,然后将小毛鸟递到了廖谨的手中。
若是没有记错,二师兄是喜欢毛绒绒的小崽。
只不过她现在长大了,被师兄揉来揉去,不太好。
更重要的是,她喜欢自己头顶上的那根小呆毛。
偏偏,二师兄最喜欢的也就是那根小呆毛,每次都可劲儿的揉小呆毛,现在她的小呆毛才刚长出来,刚养好。
这种会秃头的事情,还是交给小毛鸟去做吧。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安静的并肩而坐。
小的那个,倒腾着嘴里的糖,垂在悬崖边上的小短腿心情不错的晃悠着。
大的那个,看起来还是有点紧张的,总是悄悄看向那个小的,不过还好,因为手里面捧着一只毛绒绒的小毛鸟,还能稍微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
时间好像一点点的流逝,全在云海的翻涌中。
很安静,无论是环境,还是人心。
北晚没有着急说话,或许是因为经历过邪医的事情,还或许是以前跟着阿奶,在村子里见过了各家的糟心事。
小小年纪,北晚在一些事情上,是很有分寸感的。
就比如,有些人不开心的事情,对方不主动说,就不要轻易的去刨根问底的问。
“北晚……”
“嗯?”
小家伙转身朝他看来。
廖谨抿了一下唇,说道:“方才,抱歉了,让她那般说你。”
师兄口中的“她”是谁,北晚还是知道的。
“要道歉的话,应该让她自己来,而不是师兄你来,并且……”
北晚话音微顿,定定的看着廖谨片刻,声音中带着些许的疑惑:“比起来给我道歉,她更应该给师兄道歉啊!”
在小院中,师兄才是最难受的那个吧!
廖谨低头揉着手中的小毛鸟,心中百感交集。
这还是第一个说,那人要给他道歉的。
从小,周围的人都在说他欠廖家的,他要知恩图报,他不能还手,不能顶嘴,只能言听计从。
就算是有百般的委屈,也只能是自己咽下去。
而现在,有人说,那人应该给他来道歉。
他忽然就想要得到肯定,想要从自己身边的人身上,得到肯定,可常年来没有一人偏向他,让他下意识的回避,不敢去尝试。
有时候,不开始,就不会有失败。
廖谨沉浸在自己的负面情绪中,全然没有发现,他捧着小毛鸟的手劲逐渐变大。
偏偏那小毛鸟极为听话,说难听点就是有点傻,北晚将它交到廖谨的手中,它就安安静静的不动。
鸟毛都被揉的有点发疼了,也只敢啾啾的叫上两声,可怜巴巴的看着北晚。
“师兄,它也要秃了。”
北晚拍了拍廖谨的手,示意他可以稍微轻一点。
“哦,好。”
廖谨放开了手,赶紧将小毛鸟塞到了北晚的手中。
由于手中没有了可以缓解压力的小毛鸟,廖谨开始揉着自己的衣角。
北晚安抚似的给小毛鸟顺了顺毛,转头看向了一旁的二师兄。
平日里身子健硕,样貌端正,有一股肃杀凛然的高手气场,可现在却一副闷闷的小可怜样子。
按理来说,她见此情景,应当是有心疼和担忧的。
可不知道为何,小家伙心中就有那么一丝丝的好奇,还专门多看了几眼。
全然不知道自家有点沉闷的二师兄,正在自己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准备将自己以前的事情说出来。
所以当听到师兄开口说话的时候,北晚还愣了一下。
她以为,师兄不会说的。
不过,小家伙立刻就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无比认真专注的听着二师兄说话。
“我小时候就是在栾安城长大的,方才那人,是我爹的妻子,我是该叫她娘的,但她不是我的亲娘……”
廖谨这才发现,原来有些事情并不是那么难说出来的,只是他迈不出第一步而已。
当说出第一句话后,剩下的话就可以很顺利的说出来了。
……
廖谨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个扫把星。
他亲生娘亲在生他的时候就死了,大出血,救都救不回来的那种。
他没有见过自己的娘,但周围人的议论却将他娘的样子和性子都描述了出来。
据说,他娘长的柔柔弱弱和个天仙一样。
据说,他娘是个孤女,是被他爹从外面捡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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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他娘连个名分都没有,死了就被爹的原配妻子找了个草席裹着埋了。
也就是他出生没多久,他爹就摔断了腿。
周围的人都说他克家里人,他爹也就信了。
即便他是个儿子,也没有得到父亲应该有的关心。
从他记事儿起,他就是这个家的外人。
年纪小,又天生力气大,家里的苦活累活基本全都是他来做。
家里爹不疼,娘不爱,从很小他就注定了是沉默寡言的性子。
剩下的弟弟妹妹们,跟着家里的大人学的有模有样的,事事欺负他。
在这个家里,唯一对他好的,可能就是原配的第一个大儿子,大他五岁的兄长。
性子温和,十五岁就是炼气后期的修士,也算是一名天才了。
兄长对他很好,却在一次陪他去山上打猎的时候,为了救他,死在了妖兽的利齿下。
那晚,他抱着兄长的残骸,拖着自己浑身是血的身体,硬生生走了一夜,才回到家中。
然后,不出意外的他被名义上的娘狠狠打了一顿,就连以前爹看他平静的眼神都带上了怨恨。
那一双双眼睛中表露出的情绪显而易见。
无一例外都在说,为什么死的不是他。
是啊,为什么死的不是他。
他本来就没有人喜爱,没有人在乎,死了也就死了。
可死的不是他,偏偏是唯一一个对他好的兄长,他自己都接受不了,自己都原谅不了自己。
本就话少的廖谨,在那之后,就更少和家里人说话了。
只是更卖力的干活了,仿佛是在弥补,是在还债。
可家里还是容不下他,寒冬刚过,就把他赶了出去,并且扬言,不要再回来了。
当时只有十岁的廖谨便自己外出闯荡。
在十六岁的那年,他重新回到了栾安城,凭借着筑基后期的实力,只身进入栾安城边妖兽聚集的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