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退六城,大王妃管这叫主动出击?”
“六城之内皆我大褚,咱们就守在青河城。”
齐南风将沙盘上的标识旗全都拔了,而后将那六城标记上,“大王,您瞧这像什么?”
赫连珏看了一眼,“钱袋?”
“大王英明。”
齐南风语调欢快,“咱们在退守青河的同时,这六城的守军也向外移动,呈包围圈,左右大将率军往南北两向移动,在大衍军深入之际,左右军重回蛮图。”
她双手往两边一拉,好似在给钱袋子收口,“切断他们后路!”
赫连珏弯唇一笑,“有点意思。”
“在咱们熟悉的地界、被咱们的人团团包围,还不是咱们想怎么打、就怎么打?”齐南风看向赫连珏,“大王您觉得呢?”
濮奴觉得不妥,“大衍皇帝谨慎狡诈,未必肯率全军入内。”
齐南风摇头,“大衍皇帝非是谨小慎微之辈,相反,她极其热衷冒险,所以刚来,便将主力交给霍无忧,邕周一战亦可看出,她热衷擒王。”
这一点,赫连珏现在深表认同。
“倘若大王做出败相,以自身为饵、步步引诱,她未必不肯入内。”
“让大王做饵?”濮奴担忧道,“这么做会不会太冒险了?”
“冒险?大衍皇帝不是也用自己做饵诱大王么?难不成咱们大王还不如她?”
赫连珏当然不会承认自己不如姜雁归,“继续。”
“现在李周往北支援齐将军他们,西南边孟叔淮坐镇,只要咱们南北两路将军守好这两边,不给大衍亲征军任何支援的机会。”
齐南风指节敲在桌案上,下定论道:“此役必胜!”
她说得热血澎湃,丫鬟进来,“大王妃,时辰到了。”
“时辰?”
齐南风反应了一下,忽然想起来,“大王恕罪,妾身在炉上煨了药膳,时辰到了,该去瞧瞧了。”
正好,赫连珏需要和大将单独商议下。
“你去吧,有什么事交给下人去做,不必事事亲力亲为。”
“多谢大王。”
齐南风一走,濮奴便道:“大王,大王妃是齐光明的女儿,您真的相信她吗?”
赫连珏也在想这个人可信吗?
“她当年与李意背井离乡入西域,一次登山意外受伤后,两人在医馆住下,李意与那医馆馆主的女儿不知怎么看对了眼,从此不愿离开,两人几番争吵,最后李意与新欢联手设计,将她推下山崖。”
或许命不该绝,她被崖上藤蔓缠住脚踝,一袭红衣倒挂崖壁,也不呼救。
那画面让他想起了幼时的卿卿,只不过差别在于,卿卿是真的淡定,而她是心如死灰。
也是,一个从小爹不疼娘不爱的姑娘,以为找到了终生所托,没想到心上人狠心背叛。
如何能不心死呢?
那日若非他恰巧路过,齐南风今日已经是一具枯骨。
补褐顿位的大将休兰逐道:“末将得到一个小道消息,说大王妃当年并非是与李将军的儿子私奔,而是……”
赫连珏接话,“而是摄政王妃派来西域勘察地形、绘制舆图的。”
休兰逐惊讶道:“大王都知道?”
“是。”
这次死里逃生,齐南风将一切都坦白了,还将她从前堪绘的其他舆图,凭记忆画出来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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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李意。
赫连珏也派人去那座褚戎交界的边城打听过,李意改名换姓,与那医馆馆主的女儿,已经生了两个孩子。
这些年他留在那座小城,一步也不曾离开过。
“拿六座城池陪她玩玩。”
赫连珏再次走到窗边,望着她方才站过的树下,“孤的命,值这个价。”
齐南风有运筹帷幄之能,不比他手下这些将领差,若真能为自己所用,大褚如虎添翼,横扫大衍,指日可待。
若她有二心,这六座城便送她当坟茔。
濮奴、休兰逐等将领领命下去,各自准备。
大衍和南褚很快打起来。
姜雁归率领的亲征军,追着赫连珏打到了青河城,一路所向披靡、攻无不克。
“好久不见——”
相隔一年,她骑着青骢马,站在城楼外对赫连珏喊话。
这一次换她用五万大军包围他的两万人马。
赫连珏上城楼前,已经得到前方线报,左右两路大军已经在蛮图汇合往西移,在缩小大衍军的空间。
他微笑着回姜雁归的话,“卿卿而今是改变主意,追着、求着要来做孤的王后吗?”
“天冷了!朕的皇后缺个暖脚汉,特来相邀,还望打开城门,咱们城中一续!”
上次还是美人,现下就只能是个暖脚汉了。
赫连珏哼一声,先下了城楼。
“大王不必介怀,她们得意不了几天。”
齐南风的话说完,没过三天,姜雁归这边就收到消息,后路被断。
整个褚军从四面八方、呈包围式缩小。
霍无忧带兵从北路突击,失败。
窦章带兵从西路突围,失败。
两路大军前进失败,意图返回保护皇帝,结果没想到,路上遭遇埋伏,与姜雁归这边失去联系。
原本包围的人,成了被包的人。
姜雁归连一座可以作为掩护的城都没有,混乱之中,被迫进山。
濮奴想要乘胜追击,齐南风出言阻止。
“穷寇勿追!”
齐南风分析道:“这座山林,东西两边都是悬崖峭壁,除非他们会飞檐走壁,否则咱们守在北边,她们必死无疑。”
濮奴瞧着不对,“东西无路南北通,咱们守在北边,她们从南边逃了怎么办?”
“往南?”
齐南风排着沙盘,“那难道不是自投罗网?”
南三城的守备军就在附近,现在发信号让他们过去,定然比姜雁归他们穿山更快。
南路大军镇守,孟叔淮的人就算得到消息,也无法来支援。
大衍亲征军兵力被分散,护送皇帝的亲卫军不多,连破山都不在她身边。
到时候活捉姜雁归,轻而易举。
“大王您觉得呢?”
赫连珏看着齐南风没有说话,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这笑,看得人心里发毛。
齐南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方才无意说错了什么,压着心底的恐惧问道:
“大王这般瞧着妾身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