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远伯夫人话一说出口,便也晓得自己冲动了,在郑金福最开始那句反问时,她已有心认错。
可是来不及了。
郑金福大声嚷嚷,将亭子里坐着的那群年岁大的老夫人目光,也都吸引过来。
今儿百官跪迎摄政王,各自回家,个个都同自家夫人打过招呼,摄政王妃亦受朝臣跪拜。
这个时候,谁还敢跟江家母女为敌?
肃国公老夫人也是才看清沈圆圆,便又忍不住余光瞥了眼宋氏:破落户家的,倒还有几分眼力劲儿。
安远伯府无主事男子,消息难免滞后,此刻安远伯夫人被郑金福的话架上去,一身无处安放的傲骨支撑,此刻不硬气也必须得硬气起来。
她索性道:“永嘉郡主既非皇家血脉,又无功于社稷,不过是占着王妃妹妹的身份,得了个便宜郡主,难不成还要让实战功臣向她磕头下跪?”
安远伯夫人敢说这个话,自然也有她的道理。
她已经托人打探过消息,前不久孟叔淮对战南褚小胜,安远伯所在营队立功,他本人受伤,不日便要回京。
对战南褚乃是持久之战,为了鼓舞士气,安远伯所在营队所有人非赏不可。
只是前方军事调动,乃是机密,此刻还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
“实战功臣?”
郑金福生怕安远伯夫人知难而退,步步紧逼,“不知安远伯夫人,所说是谁?”
“有些话我不想在此刻明言,但我不妨告诉你,纵王妃与我林家有私仇,可公是公、私是私,我安远伯府有功,便是摄政王不愿,也得论功行赏,否则无法服众。”
方才倍觉受辱的夫人们,瞧着安远伯夫人如此有底气,猜到一二,便也帮衬着,试图为自己挽回颜面。
“常言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齐夫人一向无拘无束惯了,没想到还有如此谨慎守礼的时候。”
“那是,别看齐夫人出身草莽,教养出来的儿女,一个比一个有出息,齐公子弱冠之年便已是镇守军步军营将军。”
“齐小将军哪有齐小姐厉害?及笄之年便已经替王爷镇守西疆去了,便是有妹妹帮衬,齐小将军才高升如此之快不是?”
“这么厉害?果然,这女中豪杰所出,也是不让须眉的巾帼英雄,家风如此,我们实在望尘莫及。”
“王爷才封了个女将军,这再封个女侯爷,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我等便先恭喜齐夫人了。”
这些夫人装模作样行礼,一唱一和。
不知情的人乍一听,当真以为是真心夸赞,知道内情的,便晓得这字字句句皆是精准打击。
她们从郑金福的出身,讽刺她没教养、不守规矩,养出来的女儿无法无天,与人私奔。
武将联手势大必遭主上猜忌,她们又暗指齐家为给自家儿子挣前程,献媚摄政王夫妇,逼走自己女儿。
今日席宴,并未下令男女分席等候,众人只是按照从前的习惯,女子聚在一处,男子主动避嫌,另聚一处。
都在太液池旁,自然相隔并不远。
南边起了战事,为防他国趁机作乱,朝中得力武将皆离京镇守各方,公侯世子到了年纪的,也多不在京中。
留在京中的勋爵男子,多半都是些老弱病残之辈。
现下他们一边饮茶寒暄,一边竖耳听着这边的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