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父抱来一个木箱子,打开,里头全是字画。
“他得空便会写些字画,让我拿去街上换些银钱贴补家用,可他娘舍不得,便都留下来了。”
墨承影感觉房间格外阴凉,伸手摸了桌上的砚台,已经落灰,那床榻上也空空如也。
“他平日不住在家里?”
杨父摇头,“春山学院规矩严,膳食住宿全在学院,每三个月休假五日,让学子回家探亲。”
杨谦自上元节后入学,还没有回来过。
沈雁归顺口一问,“还有别的规矩吗?”
“学院会统一发放衣物,衣料样式颜色全都一样……”
春山学院是周遭读书人人人向往之所,即便儿子现在死因不明,杨父对春山学院并没有半分怨怼,说起学院情况,如数家珍。
他说学院最早的创立者,乃是地方大儒,其主张有教无类。
“不管是谁家的公子,入学全不许带丫鬟小厮伺候,山门一关,大家穿着相同的衣裳,吃着同样的膳食,从生活到学堂,人人一样,真正做到有教无类,无背初心。”
在一个人人不平等的世界里,能够打破枷锁,做到人人平等。
是一件十分不容易的事情。
便是冲着那句“有教无类”,沈雁归都要高看春山学院一眼。
若不是瞧见杨谦的尸体,她也要相信春山学院,毫无责任。
杨谦的尸体存放在衙门的停尸房,虽已过世数日,尸体腐坏,但仍能看出离世时的情况。
与传闻不同的是,他并非被活埋,而是被活活打死,而后被埋掉。
凶手与杨谦,也不知哪来的深仇大恨。
竟使用石块或其他钝器,持续敲击他的脸部,导致其整张脸被砸烂,眼球外翻、破裂,鼻梁骨、面颊骨数处骨折。
此外,杨谦全身多处淤青,都是在死亡之前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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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子上有十多道划伤,但并不致命,更像是故意的折磨。
肋骨多处骨折。
沈雁归想要将尸体翻身检查,试图找到致命伤。
墨承影瞧她未被遮住的半张脸,已经惨白。
纵然她胆大,可到底不是仵作,这大概也是她生平第一次看到这般形容的尸体,一直在强忍不适。
“够了,卿卿,我们回去吧。”
“可是……”
“确定这不是意外,对我们来说就已经足够了,我……”
墨承影话还没说完,外头便有脚步声过来。
停尸房在衙门西北院角,为了更好地保存尸体,四面封窗拉帘,竹林环绕,终年不见阳光,盛夏也凉飕飕的。
油灯的光本就微弱,墨承影掌灯时,又用手遮着,若不注意瞧,该是发现不了的。
听到声音,他立刻吹灭了灯,沈雁归将白布盖好,一切复位。
只是唯一一条出去的路,便是外头两个捕快进来的路。
耳听着外头的声音近了——
一人道:“你不会是瞧错了吧?这鬼地方两天都没人来了,怎么可能点灯?”
“不可能,一闪一闪的,就是灯火。”伴随拔刀的声音,另一人嘀咕,“莫不是有人来偷东西?”
“你脑子被驴踢过吧?来衙门偷东西?就算是来偷东西,跑停尸房偷?这不纯纯有病吗?”
“停尸房怎么了?停尸房守卫松懈,最好偷了。”
“你他娘的有点脑子行不行?停尸房里停的是尸体,谁没事儿干,半夜来衙门偷尸体?偷回去作甚?当摆设啊!”
尽管不信这边有人,但是保险起见,两人结伴过来检查。
墨承影掀了窗帘,发现全是死窗,他们出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