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宫宴上,宫中乐师只不过是弹错了一个调,便被他下令砸了琴,还拖出去打了三十大板,永不许入宫。
那可是慈安宫最受太后宠爱的乐师啊,彼时王爷与太后还那般浓情蜜意,尚且说罚就罚。
就王妃现在这技艺,私下里听听都属勉强,如何登台?
今夜敢献曲的,无一不是十年之功,她是希望等到压轴时,还不到十日之功的王妃可以知难而退。
“青霜。”
绿萼给青霜猛使眼色。
“家宴嘛,不过是图一乐,王爷也说一切以王妃为主,王妃想怎样就怎样。”
青霜一边换着簪子,一边道:“奴婢也觉得早些表演更好,表演完了,就能安心吃酒用膳了,奴婢听说后头还有永州莲鱼呢。”
绿萼:“……”
席上众人瞧着沈雁归迟迟不出,便都开始议论。
“王妃换了这样久的衣裳还不来,莫不是心生怯意,不敢演奏了吧?”
被耳尖的墨承影听到,他目扫四下,正要找个人开刀,沈雁归来了。
比起方才重工繁复的雍容,现下她着烟柳色祥云织锦诃子裙,外罩双层雪青色轻纱大袖衫,湖水流波的披帛,无风自飞扬。
在墨承影眼中,夫人披麻袋都美,如此妆容,便似踏雪而来的下凡仙子。
他手中握着一只酒杯,正准备好好欣赏一曲。
谁知沈雁归那《解语花》开序曲调便错了。
冯婉言瞧见摄政王眉头跟着错调蹙了一下,会心一笑:王妃这马屁是拍到马腿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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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不必等开序弹奏完,王妃便要被拖下去。
她用手指轻轻挠了挠耳朵,仿佛听到什么脏东西。
虽然难听,也是好事,有如此瓦石在前,等下自己出手,便是难得珠玉。
其他美人嘴角眼梢也都挂上不屑:有的人呐,便是戴上凤冠也不像皇后。
可是众人实在小瞧了沈雁归,也低估了摄政王。
《解语花》开序结束,顺利至小序、大序、正声……一曲终了,墨承影不仅没有喊停,还一脸沉醉。
温柔小意的解语花,几乎被弹奏成了横刀阔马的暴雨梨花。
沈雁归上前去,朝墨承影拜了拜,“王爷觉得如何?”
墨承影不吝溢美之词,“如听仙乐耳暂明。”
冯婉言只觉胸口被人扎了一刀:仙乐?这都快叫人听失聪了,哪来的耳暂明?
对于初学者而言,能够按照谱子一错不错、一顿不顿弹下来,那便是超常发挥。
沈雁归也晓得这话有些些夸张,可想到大家都说王爷精通音律,想来也是看到了自己的天赋。
“王爷谬赞,妾身愧不敢当。”
墨承影亲自走下台阶,双手扶起沈雁归,“谬赞?怎会?”
又看向在场众人,“本王听闻诸位于音律上,颇有见解,不知听罢,作何感想?”
开场恭维的人傻眼了,这样的水准,她们实在夸不出来。
绿萼眉头皱了一下,她怎么听着这话,那么像“本王夸完了,到你们了,自己掂量着,说错一个字,谁也别想见到明日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