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快点快点!快跟我一起去追!”
楚绍一头雾水,他想扯出自己的胳膊,竟然扯不出来,不明白楚酒酒看见什么了,他扔下水瓢,双腿往后使劲:“等会儿,跟你去追什么?好好的,你怎么跑这么快?”
楚酒酒扭过头,指着卡车开走的方向,“我看见奶奶了!咱们快去追呀,不然奶奶就不知道去哪了!”
奶奶?
楚绍皱眉,什么奶奶,卡车不是只运知青吗,怎么还运上奶奶了。
过了一秒,楚绍终于明白过来,此奶奶非彼奶奶,而是楚酒酒的奶奶,也就是说,那是他的未来媳妇。
然后,楚绍的脑袋就开始生锈了。
他眼睛瞪的比楚酒酒还大,当两人同时处在肾上腺素狂飙的时候,楚绍自然是更胜一筹,刷的一下,他就把胳膊从楚酒酒手里抽了出来。
“你开什么玩笑!”
楚酒酒:“我没开玩笑!我看见了,绝对就是她,而且有人念了她的名字,温秀薇,温秀薇!!!”
楚绍的脸又开始红,他说话都结巴了,用一种十分难以形容的表情望着楚酒酒,他断断续续的问:“可、可你不是说,咱们以后去了南边,才会遇上她的吗!”
楚酒酒也纳闷这个问题,“我爸爸是这么告诉我的啊!但现在就是提前了,你总不能因为时间不对,就不去找她啊!”
楚绍:“……”
不行,不可以,他还是个十三岁的孩子,他没做好准备!
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楚绍转身就往回跑,“我不去!”
关键时刻掉链子,楚酒酒没想到楚绍也有这一天,她刚想过去追,突然,外面,韩生义疑惑的走进来,“你们吵什么?”
一瞬间,不管是楚酒酒,还是楚绍,都闭上了嘴,两人努力作出一副很淡定的模样,异口同声的说道:“你听错了,我们没吵。”
韩生义:“……”
因为韩生义突然打断,这件事被迫搁置了下来,而时间一长,楚酒酒就冷静了,那辆车是运送知青的,她看的分明,温秀薇胸前也有一朵大红花,那就说明,她要在这里当知青。
不管是哪个村子,反正她一时半会儿都不会离开,那他们也不用着急,早晚都见得到。
说是这么说,但楚酒酒还是十分迫切的想去找温秀薇。
坐在卧室里,她跟楚绍面对面。
楚绍也冷静了,以前的他因为害羞,总是不愿意听楚酒酒讲温秀薇的事,但现在温秀薇本人都来了,他就不得不听了。
“我爸爸跟我说,你和奶奶是在南边认识的,然后认识了好几年,才终于结婚。我爸爸还说,你们结婚那么晚,就是因为奶奶一直都有心结,她觉得自己长得太丑了,没人喜欢,后来好不容易相信了你,可是她还是特别介意自己的脸,九十年代的时候,整容刚传进咱们国家,奶奶就要去试,她没告诉任何人,因为她知道别人都不会同意的,风险太大。她偷偷去了,结果,别人介绍她去的那家是个黑医院,手术失败,奶奶最后死在了手术台上。”
楚绍听的有些疑惑,“什么是整容?”
楚酒酒:“就是在脸上动刀子,奶奶的脸上都是烧伤,应该要移植新皮吧,那就要把她的脸割下来,换上一张新脸。”
楚绍:“……”
楚酒酒也是个半吊子,她道听途说,说出的话跟恐怖片一样,实际上,温秀薇死于不熟练的麻醉,往好处看,她至少没受到痛苦。
楚绍听的眉头紧紧的拧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那你刚才看见的她,脸上没有烧伤?”
“没有!可漂亮了!爷爷你可真是幸运。”
说到最后一句,楚酒酒的语气都有点嫉妒了。
楚绍:“……”
你一个女孩,有什么好嫉妒的。
没听到楚酒酒说这些之前,楚绍十分害怕看见温秀薇,这是青春期男孩的正常反应,喜欢和害怕总是一起来的。在楚酒酒出现以后,他已经逐渐接受了温秀薇会是他未来妻子的事实,没见面的时候,他就已经对她有了好感,但他不懂什么是喜欢,就把这种有点兴奋的心情,自动处理成了大脑在对他进行报警。
可听完了楚酒酒的话,尤其听到,温秀薇只是为了能让自己的脸不再那么难看,就丢了一条命以后,他心里感觉沉甸甸的。
温秀薇,秀薇。听名字,他总以为这是一个知书达理、生活在小康之家的温柔女孩子,却没想到,她的人生也这么坎坷。
现在,楚酒酒把她夸的越漂亮,那受了伤之后的她,便是越绝望。
“你知不知道她的脸是怎么受伤的。”楚绍问。
楚酒酒一愣,挠了挠头,她回答道:“这个,我爸爸没说过,他可能也不知道吧。”
楚酒酒不知道的是,不仅她爸爸不知道,就连她爷爷楚绍,也不知道。这件事是温秀薇心里一辈子的痛,她谁都没告诉过,如果别人问起来,她就说是意外,再问是什么意外,她就会跟人家翻脸。
成年后的温秀薇远没有现在温顺,她孤僻、开不起任何玩笑,也就是对着楚绍的时候,她愿意笑一下。不跟任何人打交道,讨厌别人盯着她的脸看,只要出门就戴帽子和纱巾,谁也看不出来,她曾经是个那么漂亮的女孩,连某些明星都比不上她。
楚绍不说话了,楚酒酒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沉默一会儿,楚酒酒忍不住提议:“爷爷,咱们把奶奶接过来吧?”
楚绍抬起头,盯着她不吭声。
楚酒酒继续说:“咱们把奶奶接过来,你跟我一起,随时随地的保护她,她就不会再受伤了呀,而且咱们是一家人,本来就该住在一起的。”
楚绍:“把她接过来,你准备怎么介绍自己。奶奶你好,我是你来自几十年后的孙女,我没疯,我是正常人,这么介绍吗?”
楚酒酒:“……”
“我当初叫了你爷爷,你不就相信我了,”楚酒酒小声反驳道,“那奶奶也是有可能相信我的啊。”
楚绍:“行,就算她可能相信你,但还有一个问题。她是知青,组织把她派到哪个村子,她就必须在那个村子里待着,如果私自离开,她就会被送到劳改农场,就这样,你还想让她住到咱们家来?”
楚酒酒吃惊的张大嘴巴:“这么严重!”
楚绍:“你以为呢?”
楚酒酒:“我……我以为是可以随便离开的啊,李艳她不就离开了。”
楚绍:“李艳是去镇上工作了,有工作,她就能被调走,你要是也能给温秀薇找个工作,她也能离开,但不管去哪,她都肯定来不了青竹村。”
楚酒酒沉默片刻,楚绍以为她被自己说服了,谁知下一秒,她坚定的一捶床板,“那好吧,只剩一个办法了,咱们搬到奶奶住的村子去!”
楚绍:“……”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啊。
楚绍风凉的笑了一声,“你说搬就搬,你一个青竹村的人,凭什么住到别的村子里去?”
楚酒酒:“我……”
楚绍:“你不挣工分,也不干农活,又没大人带着,人家凭什么接收你?”
楚酒酒:“我……”
楚绍:“去别的村子以后,你住哪,农村没有租房的,买房子你得有当地的户口,还是你准备就住到山上去,再当一回白毛女?”
楚酒酒:“……那你说怎么办,咱们不能搬过去,奶奶也不能搬过来,难道就这么两地分居呀!”
楚绍忽视了她的用词,刚才他还能说会道,一说起解决的办法,他跟楚酒酒一样,沉默半晌,然后开口:“再说吧,让我想想。”
楚绍这一想,连续两天都没想出来什么好办法,而温秀薇的大名,以一种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势头,迅速传遍了附近的几个村子。
楚酒酒从村里人那得知,温秀薇是徐家湾的知青,徐家湾原本有三个知青,两女一男,现在又来了两个女的,其中一个还这么漂亮,大家不禁感慨,徐家湾到底什么运气啊。
聊天的人不太痛快,“罗知青就够好看了,人还好,现在又来一个更好看的,全都分给徐家湾了,我都怀疑是不是徐家湾搞了什么小动作,所以上面的领导把好看的女知青都给了他们。”
另一人劝他:“谁说的,咱们这的李知青不是也挺好看。”
那人撇嘴:“好看是好看,但李知青太难伺候了,还是罗知青好,我听说,罗知青现在是徐家湾的小学老师,有孩子上不起学,还是她帮忙掏的学费呢。”
楚酒酒在一旁看似拔草玩,实际是偷听,她不知道罗知青是谁,她只注意到温秀薇如今就在徐家湾。
家里的楚绍死活不说出个解决的办法来,楚酒酒怀疑他是在拖延,可她等不下去了,她恨不得现在就能看见温秀薇,然后跟她说上几句话。
韩生义在她身边待着,这两天,他也听说了温秀薇的名字,不过他能记住这个名字,是因为村里的女人们都在说,温秀薇长得跟楚酒酒特别像,男人们不够细心,发现不了这一点,他们看温秀薇的时候,光看她有多好看了,哪还会注意她跟一个小孩像不像。
韩生义把这句话放到心上,再想起前两天听到的楚绍和楚酒酒吵架,以及这两天楚酒酒一看就心神不宁的模样,他不禁也好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