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票收起来,楚酒酒迫不及待的开始读信,收信和写信已经成为了一种日常,半月一封的频率,既不会太多,也不会太少,毕竟要是写的太勤快了,信里也没什么可说的。
多亏了家里订报,楚酒酒现在阅读速度有了大幅提升,只用一分钟,她就把三张信纸都看完了,第一页是关心楚绍,告诉他不要学习的太劳累,如果他对物理感兴趣,那他在部队里,也会帮忙搜罗一些可以给他寄过去的书,冬天气温低,他让楚绍记得时时刻刻穿上外套,不要着凉。
第二页是关心楚酒酒,互相通信几个月了,楚立强敏锐的察觉到了楚酒酒的性格,于是,一上来,他就连夸楚酒酒好几句,把她夸的心花怒放,后面再说要她注意的事情,比如在村子里要小心,不能一个人单独出去,也不要和楚绍吵架,楚绍面冷心热,他都是为了你好等等。
至于第三页,楚立强说了一下自己那边的生活,他如今已经离开二连,去师司令部当参谋了,每月的津贴和福利都涨了不少,所以以后他会经常给他们两人寄票,楚立强叫他们不要担心票据不够的问题,拿到了就用,不要攒着。
楚酒酒对部队的职务没有概念,但师司令部这四个字,一看就很高大上啊!
楚酒酒以为楚立强升大官了,其实司令部的参谋大部分也是连级,只有一些特殊的才是营级。楚立强这一次只是从副连升为了正连,根本算不上多大的官。
楚酒酒不知道这些,她高兴的不要不要的,可是楚绍还在水稻田里,大黄和二黄又听不懂人话,楚酒酒找不到可以分享好消息的对象,正觉得憋得慌,韩生义过来了。
透过打开的窗缝,看见韩生义的身影,楚酒酒立刻窜出去。
“生义哥!楚……我爸爸来信了!他说他当上了师司令部的参谋,好厉害呀!”
韩生义愣了一秒,然后笑起来,“是很厉害,恭喜恭喜。”
楚酒酒立刻站正,学着古装电视剧的模样对韩生义拱了拱手,“同喜同喜~”
韩生义:“外面凉,进去吧。”
两人一起走进屋子,韩生义把大门关上,转过身,他把一个长方形的东西交给楚酒酒。
“给你做的,你看看怎么样。”
楚酒酒好奇的接过来,这东西四四方方,两边都有洞,分明就是个暖手宝啊。
她只跟韩生义提起过一次,说暖手宝这种东西,是过冬的神器,把手手揣起来,就连身上,都不会觉得太冷了,韩生义问她暖手宝长什么样子,她大致的描述了一下,没想到,韩生义居然真的给她缝出来了。
外面一层是大红色的布料,内里一层则是白色布料,韩生义往里面塞了好多棉花,既柔软,又暖和,而且他细心的在暖手宝的外侧绣了一只楚酒酒曾经画过的萌版长耳朵小兔子。
楚酒酒的画功跟书法差不多,如果没有人指点,那就是一团乱麻,也是难为韩生义了,竟然从楚酒酒那抽象的画法里,精确get到了小兔子原本的颜值,然后再细致又完美的复刻出来。
楚酒酒摸着用白线密密麻麻绣好的小兔子,她又感动,又羡慕,“生义哥,你好贤惠啊。”
韩生义:“……?”
楚酒酒坐在床上玩新到手的小兔子暖手宝,韩生义就在一旁替她把煤炉点起来,点完以后,他把夹蜂窝煤的铁夹子放到书桌旁,信纸就散落在书桌上,韩生义不经意的看了一眼,看见楚立强对楚酒酒和楚绍的关心,然后,他又收回了目光。
那边,楚酒酒感觉到煤炉的热度,她跑下来,把双手放在煤炉的上空烘烤,一边烤,她一边说:“你送我礼物,我也想送你礼物,生义哥,你有没有想要的东西,说,凡是低于两毛八的,随便挑!”
两毛八,真是好大一笔巨款啊。
韩生义温和一笑,“不用了,我没什么想要的。”
说完这话,韩生义扭了扭自己的脖子,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
楚酒酒看见,立刻问:“你脖子怎么了?”
韩生义:“这几天没睡好,好像落枕了,脖子这里累得慌。”
楚酒酒听了,开始若有所思起来。
……
韩生义就是这样,他想要什么东西,从不明着来,都是暗里行动,比如楚家的大黄和二黄,就是被他蹲点一个月,才免费拿到手的。他今天跟楚酒酒暗示,他脖子不舒服,其实是他想跟楚酒酒要一个新枕头。
农村枕头都是不要钱的,里面的填充料要么是荞麦壳,要么就是山上随处可见的柏树种子,没到冬天的时候,楚酒酒和楚绍都是用夏天做的竹枕,而一到冬天,楚酒酒嫌竹枕凉,就自己跑去收了一大堆荞麦壳来,把荞麦壳碾的碎碎的,然后,她又往里加了好几种带有清香的草药和花瓣,花了好长时间才做好。楚绍拿到这个新枕头以后,跟楚酒酒嫌弃了好半天,说这都是女孩家家的东西,他一个大小伙子,睡这种枕头不习惯。
然而等楚酒酒不在的时候,楚绍带着韩生义在他家转了好几遍,就是想让他看,楚酒酒给他做的枕头有多用心。
韩生义:幼稚。
然后,成熟的他就来跟楚酒酒要枕头了。
……
韩生义觉得自己暗示的挺成功,可他没料到,楚酒酒的脑回路和一般人不一样,她盯着韩生义的脖子看了好半晌,然后,她蓦地反应过来。
韩生义每天都要去菜地干活,外面的天气这么冷,他却没有一条围巾,知道了,她要送的礼物,就是一条自己织的围巾!
嗨呀,她可真是聪明绝顶。
自认为明白了韩生义的心意,楚酒酒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上回楚立强寄来的毛线票。
楚立强寄来的毛线票不多,就二两,不过,织一条围巾也就需要二三两,只要她稍微织的短一点,二两足够了,实在不行,她还可以织成脖套嘛,这个最省毛线了!
楚酒酒想的十分美好,似乎她要面对的困难只有线比较少,等把毛线买回来,举着两根针,楚酒酒才明白什么叫做现实很丰满、理想很骨感。
她妈妈是个手工达人,做饭、织毛衣、捏手办、裁衣服,样样都会,楚酒酒跟着看了不少的书籍和教程,方法她记住了,可是手跟不上脑子的进度。
楚酒酒想把这条围巾作为惊喜送给韩生义,所以她谁都没告诉,每天也都是等楚绍离开了,然后再把毛线从衣柜最底下的棉被夹层里拿出来,明明就织个围巾,看她偷偷摸摸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做手雷呢。
……
试了十来次,楚酒酒终于把开头弄好了,可织了几行以后,也不知道是哪里织错了,整个围巾都变得歪歪扭扭,只能拆开重新织,望着乱成一团的毛线们,楚酒酒成功把自己气哭了。
腿上放了一堆毛线,楚酒酒哭的惨绝人寰,楚绍恰好下工回来,听见她的哭声,差点没吓死,他跑进来,看到楚酒酒正抱着毛线悲伤的哭,他错愕道:“怎么了,你的毛线……去世了?”
楚酒酒:“……呜呜呜爷爷,我是个废物!”
听她抽噎的说完来龙去脉,楚绍一脸的麻木,叹了口气,他解开自己的棉衣外套,认命的盘腿坐到楚酒酒对面,楚绍摆出一副老太太才有的熟练架势,他接过楚酒酒手里的毛线和针,演示给她看。
“看好了,我就教一遍。”
楚绍教完了,楚酒酒也不哭了,她红着眼睛,一双小手努力把两根比她胳膊都长的针对到一起,她织的极其认真,时不时,她还会快速的抬起一下右手,擦擦自己眼角的眼泪。
楚绍:……头疼。
再织一遍,还是错了,再织一遍,依然是错了,楚绍望着楚酒酒,发现她眉头紧皱,眼泪又有决堤的倾向,他连忙要把毛线拿过来,“算了算了,我替你织,谁织不一样啊。”
楚酒酒倔强的拽着毛线,就是不撒手。
“不一样,我一定要自己织!”
韩生义就是自己做的,她当然也要自己做,她还不信了,一个围巾而已,难道还能比数学题难吗!
……
事实证明,围巾确实没有数学题难。
又失败了两三回,有楚绍在一旁看着,楚酒酒很快就察觉到了要领,熟练以后,她织的速度就快多了,而且就算出错,她也能很快的察觉到,然后再改正过来。
楚酒酒有事情干了,这些天便一直躲在家里,哪都没去过,而她不知道的是,她这边在给别人准备新围巾,知青点的李艳,也得到了一条新围巾。
和楚酒酒用手织的不一样,李艳拿到的那条,可是正经的上海羊绒围巾,一条好几块呢。
女宿舍的墙上,挂了一块印着橘黄色牡丹的镜子,李艳把围巾围在脖子上,不住的转身,既欣赏围巾,也欣赏镜子里的自己。
马文娟端着水进来,准备在宿舍里洗衣服,看见李艳这个臭美的样子,她拧起眉头,“你怎么戴上了?”
李艳白了她一眼,“我为什么不能戴,这本来就是送给我的。”
马文娟:“你不是说要还回去吗?这可是陈三柱送你的东西,他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可别被他的糖衣炮弹腐蚀了。”
昨天晚上,李艳也是这么想的,然而过了一个晚上,李艳看着静静躺在包装纸下面的大红色围巾,越看,她心里越活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