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绍默了默,回答道:“如果我真的编名字,也不会编酒酒这种名字。”
楚酒酒:“???”
怎么还提到她了,而且酒酒这个名字怎么了,不是挺好听的吗?
……
电话那头不知道又说了什么,楚绍皱了皱眉,感觉解释起来太麻烦,干脆,他转过身,把听筒递给楚酒酒。
楚酒酒瞪大双眼,她指着自己的鼻子,用气声说道:“给我干什么?”
楚绍晃了一下听筒,示意她赶紧过来。
楚酒酒疯狂摇头,不要,她不要过去,她还没想好怎么跟太爷爷说话呢,下次吧,下次一定。
……
楚绍冷下脸,压低自己的声音,“过来,你不听话是不是。”
“快点,他那边不能接听太长时间,你要是不过来,他就挂了。”
冯如意看着这两兄妹,心中更加奇怪,楚绍的爸爸,不就是楚酒酒的爸爸,怎么楚酒酒这么不想接自己爸爸的电话?
好像也不是不想接,只是很怕接。
楚绍威胁她,楚酒酒的胆子本来就一丁点大,被吓到,她赶紧跑过去。
在楚酒酒出生以前,座机基本上就已经被淘汰了,除了公司会用,普通人家几乎没有安座机的,就算安了,也不是用来打电话,而是为了宽带。
这还是楚酒酒第一回 用听筒,她学着楚绍的模样,把听筒放到自己耳边,她太紧张了,一紧张,连嘴都开始瓢了。
“你、你好呀,太爸爸。”
楚绍:“……”
冯如意:“……”
楚立强:“……”
楚立强很惊讶,因为他没想到,楚酒酒竟然是个小女孩。
还有,太爸爸是什么东西,这是某种不知名的方言吗?
……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楚酒酒连忙补救:“不是不是,我说错了,我这人一紧张,嘴巴就不听使唤,呵呵,呵呵呵呵……”
既尴尬又窒息,楚酒酒恨不得把楚绍揪过来,让他把听筒再拿回去,然而楚绍抱胸站在一旁,看她出糗,还幸灾乐祸的扯了扯嘴角。
另一边的楚立强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僵笑,他看了看守在一旁、一脸很想凑过来听的聂白,稍微站的离聂白远了一点,他才再度开口:“楚酒酒?”
楚酒酒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蠢过,正沮丧着,突然听到楚立强的声音,她立刻精神过来,“嗯嗯!是我!”
哇,这就是太爷爷的声音啊,好温柔,比生义哥还温柔呢~
楚立强问她:“你和楚绍是住在一起吗?”
楚酒酒:“对呀,但是这只是暂时的,楚绍说等明年开春,他就搬到另外一个房间去,因为今年我们的棉花和布料都不够用,只能先住在一起,等明年票都攒够了,我们就不需要挤在一起了。”
楚立强问的是她和楚绍是否住在一个房子里,楚酒酒却理解成了他想问他们为什么住在一个房间。她九岁,楚绍十二,两人都不是小朋友了,却还住在同一个房间,感觉确实怪怪的,不过这也是没办法,谁让这两个孩子什么都没有,一切都是从零开始,能过成如今这个吃饱穿暖的状态,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冯如意静静听着楚酒酒和电话那边的人聊天,对这俩孩子的遭遇更加好奇和同情。不缺钱,却过得拮据,亲人尚在,却只能相依为命在一个小山村中。不知道楚家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让两个孩子独自生活在千里之外的地方,想想前些年风声鹤唳的那段时间,冯如意感觉,自己还是少打听为妙。
冯如意的关注点在两个孩子的家庭背景上面,楚立强的关注点却在两个孩子住在同一个房间上面。
听楚酒酒的意思,这还是楚绍主动提出来的。
好家伙。
楚立强心里相当震惊,因为他知道楚绍是个特别特立独行的人,不管是在西南部队,还是在首都的军属大院,楚绍从来不愿意跟同龄人多相处,他宁愿坐在家里鼓捣收音机,研究那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都不想跟其他孩子玩一会儿,至于比他年纪小的,更是一看见他就跑,仿佛他比大人还可怕。
小孩不待见楚绍,楚绍也不待见小孩,外人如是,自家人亦如是,他对自己的亲堂妹和亲堂弟,就跟对陌生人一样,任谁也看不出来他们是一家人。
这楚酒酒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让楚绍同意跟她住一起,连给他打电话,都要带着她一起来,还有写信,现在看来,他不仅用了楚酒酒的名字,信里的内容、自家的遭遇,恐怕他都已经告诉楚酒酒了。
上一个能让楚绍这么信任的人,还是他的妻子,张凤娟女士。
压下心中的情绪,楚立强微微笑了一下,将声音放的更缓,他用带着几分哄诱的语气问道:“酒酒,我可以叫你酒酒吗?”
楚酒酒小脸一红,她最喜欢声音好听的人了,声音好听还温柔,这简直就是她的死穴。
“可以的。”
楚立强:“那酒酒,你能告诉叔叔,你和楚绍是什么关系吗?”
听到这个问题,楚酒酒不禁扭过头,看向楚绍,她想问楚绍她应该怎么回答,但是楚立强就在那边听着,而且没听到她的回答,他就又问了一遍。他听起来很温柔,似乎楚酒酒回答与否都无所谓,实际上,他是在逼楚酒酒回答,为了让她说实话,他连多余的思考时间都不给她。
楚酒酒被问的心里着急,纠结了一会儿,她脑中灵光一闪,开口道:“我们是家人。”
家人总没错吧?她和楚绍确实是一脉相承的家人啊。
听到这个答案,楚立强微微皱眉,他还想再问什么,但那边的楚绍已经把听筒拿了回去,他只想让楚酒酒证明一下自己的存在,却不想让他爸爸在这种情况下打听太多。
楚酒酒的来历三言两语难说清,除非见面,不然楚绍是不会把实话说出去的,谁知道他们的这条电话线在被谁监听着,谁又知道他们互通的信件里,哪一封被拆开了。反正楚酒酒是无害的,也许楚立强现在会怀疑、会警惕,但时间一长,他自然就知道楚酒酒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又跟楚立强说了几句话,楚绍的态度很明确,楚立强问了两句,问不到答案以后,他就暂时放弃了,继续叮嘱楚绍,尤其强调了两遍,让他一定要记得写信,楚立强才把电话挂断。
听筒放回到电话机上,发出咔哒一声响,办公室霎时变得安静,大家的思绪都有一瞬间的放空,楚绍和楚酒酒同时反应过来,他们说话的时候,旁边还有个冯如意一直在听着,想到这,他俩不禁一起转过身,看向冯如意。
两个孩子的眼神都有点紧张,像是被人听到了他们最重要的秘密,冯如意其实一点都没听懂,不过,她还是沉潜刚克的说了一句:“家家都有难念的经,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
楚绍听了,对冯如意郑重道:“谢谢您,冯科长。”
看楚绍这么认真,楚酒酒不禁也小跑两步,站到他身边,同样对冯如意说:“谢谢冯阿姨。”
冯如意淡笑了一下,“不用这么客气,以后还需要打电话,你们就来找我,要是在这找不到我,就去水利局找我爱人,他叫柴耀祖,是青石河大坝工程的总工程师。”
楚酒酒惊讶道:“青石河要修大坝了吗?”
冯如意:“修两年了,青石河太长,这大坝是个大工程,不止咱们镇,还有两个镇也在一起修。”
楚绍:“辛苦您丈夫了。”
客套话没说几句,冯如意就把他们俩带了出来,她今天下午要值班,刚刚已经擅自离岗了十来分钟,出来后,冯如意很快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他们俩则去取汇款。取完汇款,楚酒酒揣着冯如意刚给的肉票,正要离开时,楚绍突然停下,看向邮局门口的报纸架。
现在报纸品牌已经很多了,但不像以后,每个报纸都能在全国卖,如今只有人民日报和新华日报等全国性刊物是每个地方都能买到,除此以外,当地只能买当地报社的报纸,而报纸上的报道也是大同小异,没有花花绿绿的广告,没有五花八门的新闻,更没有人人都爱的娱乐和八卦版面。
即使如此,报纸也是如今最先进的媒体,手握一份报纸,就能看到全国的形势,对没有收音机的人家来说,订报纸还是很有必要的。
楚绍牵着楚酒酒的手,带她来到报纸架前面,“上学的事情,如果你实在不愿意,那先算了,但是你也不能什么都不学,咱们订一年报纸,以后你别没事就出去疯跑,在家看完了报纸再出门。”
闻言,楚酒酒看向眼前的报纸架,上面一共就挂了四种报纸,人民日报、新华日报、XX早报,还有参考消息。
楚酒酒大致浏览了一下,感觉这四种差别都不大,但是人民日报的报头让她看着很亲切,以前妈妈领她去幼儿园的时候,路过报刊亭时,她就能看到一摞摞的印着人民日报四个大字的报纸,而且好几十年过去了,这四个字竟然一点都没变!
真是铁打的人民日报,流水的人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