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和闹,都不是办法,打人更没有道理了,这么多村民都看着,楚酒酒是晚辈,她要是打了赵石榴,局面只会更难看。
楚绍没楚酒酒这么能说,甚至是自从提到张凤娟,楚绍就一直很沉默,他对汇款人名字的敏感,被赵石榴看在眼里,赵石榴的眼神从他们三人身上扫过,突然,她冷笑一声。
“我给你保留脸面,你自己不要,那我也没办法了,你们不惹我,我还能把你们当自己的孩子看待,现在你们把我当仇人,那我就没必要对你们好了,毕竟我自己还有四个孩子要养,我这个当娘的,也不能随便你们欺负。”
楚酒酒一听这话,又要冲过去,而这次,除了韩生义拦着她,楚绍也在拦着她。
赵石榴把这一幕当做是楚绍怂了,她风凉的笑起来,食指轻点在楚酒酒的方向,“你还真好意思跟我吵啊,你看看你自己,你长得有一点和楚绍像的地方吗?你俩走出去,谁能看得出来你们是兄妹?从你刚进村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只不过我没说,毕竟私生女的名声不好听。大家也想想,亲兄妹哪有好多年不见面的,除非他们根本就不是亲兄妹。”
村民们都愣了。
说实话,楚绍和楚酒酒两人,长得确实不像,楚绍长相浓眉大眼,很有北方人的风格,而楚酒酒长相精致秀气,用个比较有代表性的词,那就是小家碧玉,等她长开了,就是近代诗中那种气质和美貌合为一体的雨巷姑娘。论五官,这两人几乎没有一点重合度,如果说像,只能说这两人都长得挺好看的,这点比较像。
现在他们三个站一起,视觉对比更强烈,大家纷纷觉得,这三人里,楚酒酒和韩生义恐怕更像是亲兄妹。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原本只有捕风捉影的一句话,可这怀疑的种子扎了根,大家就会自然而然的去分辨、求证,原本八竿子打不着的蛛丝马迹被强行拼凑在一起,最后,就组成了一个让人百口莫辩的真相。
楚酒酒不可置信的听着赵石榴的话,她指着自己的鼻子,“你说我是私生女?”
赵石榴:“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楚酒酒:“……”
她当然最清楚,就是因为清楚,她今天才要跟赵石榴拼了!
楚酒酒拼命挣扎,“生义哥你放开我,我一定要……”
“啪!”
她话没说完,清脆的巴掌声已经响起,楚酒酒挣扎的动作一顿,外面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也是一停,赵石榴捂着脸,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把被打歪的头扭回来,神色震惊且扭曲。
“你敢打我!”
楚绍捻了捻自己的指腹,皱皱眉,又扬起胳膊,“啪!”
两巴掌下来,赵石榴脸都肿了,楚绍这才回答她刚才的那句话,“打你怎么了,你可以随便说我的家人,那我也可以随便打你。”
赵石榴气的浑身发抖,她指着楚绍,却说不出其他话来,一是脸疼,二是楚绍一直用那双黑漆漆的眸子盯着她看,看得她心里发凉,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有点过火,再这样下去,可能就要起反效果了。
她不是牛爱玲,不会逞一时口舌之快,钱才是最要紧的,其他的全都靠边站。
赵石榴僵硬的站在原地,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外面突然走过来几个人。
赵前进,张庆收,张婆子、张老头,还有知青点的马文娟和李艳。
周小禾靠在墙边,她抿嘴笑了一下,感觉气氛越来越热闹了。
赵前进是听说周小禾不舒服以后才回来的,他不知道张家出了什么事,回来的半路上,碰见两个女知青,这两个女知青今天没看见楚绍上工,便出来看看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谁知道楚家一个人都没有,反而是张家,热闹非凡。
马文娟是真的关心楚绍,李艳就是纯粹想看热闹,本来赵前进听说楚绍竟然偷张家的东西,第一反应还是先回家,这事最好让大队长处理,他尽量不出面,然而李艳看热闹不嫌事大,非说请他来控制局面,防止事态发展严重,赵前进也许不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马文娟却清楚的很。
她就是想让民兵连长来处理这件事,偷东西在这时候是不小的罪过,要是落赵连长手里,楚绍肯定没好果子吃。
一路走来,马文娟都忧心忡忡的,哪知道,刚过来,又看到了这么劲爆的一幕。
楚绍他……他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扇了赵石榴两巴掌!
这下连马文娟都想,楚绍死定了,偷东西还打人,而且打的这么明目张胆,这下不脱层皮都不行了。
张庆收和张婆子他们则是听说家里出事以后,紧赶慢赶跑回来的,看见自己老婆被打,张庆收顿时急了,冲进来就要打楚绍,“小兔崽子,反了你了!”
赵前进眉头紧皱,原本他一直看着楚绍,见张庆收这样,他反手就把张庆收按在了墙上,“干什么?!”
赵连长会一点功夫,张庆收被他扭了手腕,痛的哇哇大叫,张婆子赶紧过来求他放人,赵连长这才把张庆收松开,同时还不忘警告他:“楚绍有问题,村里会处理,用不着你来教训他。”
张庆收揉着肩膀,闻言瞪眼,“他打我媳妇,我还不能打他了?!”
楚酒酒已经跑到楚绍身边,她紧紧抱住楚绍,每当她害怕和紧张的时候,她就会这么做,听到张庆收的话,她扭过头,恶狠狠的说道:“她活该!是她先说我是私生女,还说我妈妈是破鞋,说她和给她汇款的人关系有问题,她都这样说了,楚绍打她不对吗?”
一听汇款俩字,张庆收眼睛瞪的更大,他们是怎么知道汇款事情的,这么多人围观,难道这些人也都知道了?
张婆子一脸茫然,“啥汇款?”
这时,赵石榴呜呜的哭了起来,“我说这些,还不是你们逼的,要不是你们上我家偷东西,我怎么可能说这些,而且我没说谎啊,我说的是事实,做出这些丢人事的是张凤娟,我不过就说了几句实话,怎么就成我的错了。”
张婆子:“啥事实,啥汇款?”
楚绍:“把眼泪收起来!你哭给谁看呢,既然你说我妈妈这么丢人,那你为什么还每个月都冒充成她去领汇款,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你真恶心。”
张婆子:“啥冒充?冒充啥汇款?”
赵石榴捂着脸哭诉:“我没有,楚绍,我可是你的长辈,你怎么能这么骂我……”
她心里都快急死了,哪个不长眼的把赵前进请了过来,现在可好,彻底闹大了,所有人都在问汇款的事,这下算是躲不过去了,怎么办,怎么才能把钱都保住啊。
赵石榴一边假哭,一边在心里想对策。楚酒酒盯着她的那张脸,怒火终于达到了巅峰。
一指赵石榴的鼻子,楚酒酒噼里啪啦的说起来:“你有!我亲眼看到的!你在邮局待了好长时间,晌午过了以后,天还特别热的时候,我去邮局接水喝,你从邮局里走了出来,一脸乐呵呵的样子,你穿的衣服跟昨天一样,只是头发箍起来了。后来我去邮局问你是来干什么的,然后邮局里一位带红袖标的阿姨告诉我,你叫张凤娟,是来那办汇款!”
这些赵石榴已经听过一遍了,她倒是不怎么惊讶,只有张婆子和张老头,张大了嘴巴,似是没想到二儿媳背地里还留了这么一手。而接下来楚酒酒的话,让赵石榴彻底傻了。
“我当时听到这件事,立刻就冲了出去,我想质问你,为什么要冒充我妈妈,为什么要冒领我家的钱,但你走得特别快,我追了好长时间,结果看到你跟一个男人走进了玉米地,就是四方桥边上那一块,玉米杆比人都高,里面的土都是湿的,我不好进去,只能在外面看着。然后我看见,你跟那个男人面对面站着,笑的可开心了,你俩贴得特别近,那个男人还摸了你的头发,就是这样……他摸得特别慢,后来你笑的更开心了,你说,你跟他在玉米地里干什么,你是不是把取出来的汇款都给他了?!”
楚酒酒连说带比划,问的相当理直气壮,仿佛她真的看到了这一幕,韩生义和楚绍,一个抿紧了唇不说话,一个面无表情,只垂着眼,任由楚酒酒自由发挥。
楚酒酒说的话半真半假,完全是两个故事拼接到了一起,可就因为这样,她拼接出来的故事细节真实性很高,跟赵石榴之前的说一句藏一句不同,可信度更强。而且大家默认了,楚酒酒是不会说谎的,看孩子刚才气的都要拳打脚踢了,这么直来直去的性子,怎么可能会说谎嘛。
于是,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到了赵石榴身上。张庆收更是一副想杀人的模样。
他问赵石榴:“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你昨天回来这么晚,就是去见野男人了?!”
赵石榴:“……”
我冤啊!!!
张婆子:“啥野男人?你们在说什么,到底啥汇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