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在ktv的四十多分钟里,他执着地只唱这一首歌。
到后面陈欣几乎学会了,她甚至拿起另一个话筒,跟他合唱:“没有一个能感到温暖的家,从来都是担心和从来都是害怕,还要我去顺从你们,还要乖乖听话……”
唱着唱着,陈欣看许为不再遥远了,是音乐拉近了他们的距离。
后来两人都唱得口干舌燥,他们放下话筒,并排瘫坐在沙发里。
许为拿啤酒要解渴,陈欣仍不许他喝,给他换成一杯白开水,她自己也倒了杯白开水。
许为就着喝下大半杯水,嘴角弯弯,像是在笑,脸色确实冷的,他晃晃杯子,盯着底部剩下的那点儿水,突然说:“那天晚上在医院,我很想跳下去。”
跳下去?
陈欣险些呛着,惊诧地望着他,她记得那个下大雨的夜晚,他在走廊的窗户口吹风,全身都被雨水打湿了。
“他以前也打过我,我小时候据说很调皮,总想破坏点什么东西,我妈骂我,他也教训我,那时打得才狠,在医院的那一巴掌,不算狠。”
陈欣望着他线条凌厉的侧脸,那突出的眉骨,气势磅礴的鼻子,显出一种孤绝。
“但是很奇怪,只有那一巴掌,我觉得真的疼,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许为看向陈欣,语调和表情都很认真,好像他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疼。
他知道如何设下圈套,把许耀那群人诓进去,他的逻辑通畅,他的行事果断,他的情感却迟钝,也或许是他故意迟钝。
“许为……”陈欣抿了抿唇,很想说些什么话来安慰他,却不知该说什么,有些事不是三两句话能安慰得了的。
她只好说她自己,她也不知为什么会说自己,这些话她从来不向别人提起的。
“我爸爸从小就不在我身边了,我都不知道被爸爸教训是什么滋味,没有人教训我,你知道吗?我住在奶奶家,奶奶疼我,从来不对我说重话,当然她也不怎么会教导我,她只会照顾我的衣食住行,在她眼里,养孩子有吃有喝,孩子能听话,好好学习就行了。”
陈欣想起高中之前的日子,“叔伯婶婶他们不会当面教导我怎么为人,毕竟我不是他们的孩子,他们嫌弃我,也只在背后说我坏话,我妈妈在外面工作,那时候我在想,如果我有爸爸就好了,打骂我我都认了。”
许为嗤笑了声,“有也没什么用。”
“还是有些用处的,学校里有人欺负我,我至少可以告诉我爸,那样我就不怕了。”
许为调转视线看向陈欣,目光变得郑重其事,“如果我们学校有人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帮你解决!”
“我们班上同学都挺好的,没人欺负我,”陈欣笑了笑,继续说:“有爸爸的,没爸爸的,都有好有坏,唉,还能怎么办,能不能忘掉那些不好的事,许为?”
忘掉?怎么可能忘掉?
许为垂下眼眸,从桌上拿了瓶未开封的啤酒,用起子起开了,立即白色的泡沫涌上来,陈欣再次伸手去夺……
许为没再顺着她,用手肘挡开她伸来的手,然后对着瓶口猛灌几口,灌酒时突然生出某种幻觉,好像被打的那左半边脸又疼起来了。
陈欣无奈,“好吧,就算你忘不掉,也努力一下去忘掉行不行,找点什么事情干,譬如打篮球,譬如学习,你不是喜欢打篮球吗?你也很喜欢数学对吧?总之做点事情转移注意力,就不会总记恨着,也不会觉得生活无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