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走廊上亮起了灯,照得地面和墙壁惨白惨白,路过的护士医生穿白,偶然一眼瞥见的病房里的床褥也是白,目之所及,无一处不白,白天还不觉着,晚上看着,只觉惊悚。
陈欣坐电梯到了7楼,然后提着碗打包的粥,低头快步走到704号病房,推门进去,一眼看见刘丽芬坐在空着的那张病床上发呆。
“妈?”陈欣脱口而出。
刘丽芬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朝病床上的许为努努嘴,悄声说:“睡着了。”
陈欣会意,放轻了手脚走进病房,把粥轻放在床头的小桌上,瞄了眼床上熟睡的人,她的心仿佛也跟着安定下来。
然后,她和刘丽芬一起走出病房,在走廊上说话。
“妈,他怎么睡着了?”陈欣还是把声音压得低低的,怕吵着里面的人。
“我过来时,为为说他身上疼得厉害,护士给他量了体温,有点低烧,然后给他吃了两颗布洛芬,大概止住了痛,慢慢他就睡过去了。”
陈欣诧异,许为很痛吗?
刚才他说自己身体好得很,明天就能出院,还跟她贫嘴来着,一点儿看不出疼痛的样子。
“那医生怎么说的呢?”
“医生说幸好他护住了脑袋和上身,没打出脑震荡,五脏六腑也都没受伤,那就没大碍,至于腿骨折啊,软组织挫伤啊,那一堆伤都不大要紧,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抗造!就是要吃点苦头,卧床二十多天就差不多能痊愈了。”
“那他明天能出院吗?”陈欣问。
“这肯定不行,医生说最好再住一个礼拜,观察观察后续情形,”刘丽芬说。
陈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不早了,妈你还没吃晚饭吧?”
“没呢,你吃了没?”
“去买粥的路上我买了两个油饼,吃饱了,你去吃饭吧,我在这儿守着。”
如此,刘丽芬才放心地下楼吃晚饭去了。
刘丽芬走后,陈欣才又轻手轻脚地回到病房,她走去许为床头,去摸了摸那碗粥,温度还很高,幸好是夏天,一时半会儿凉不了。
然后,她把凳子搬到许为床前,挨着床坐下……
她一手撑着脑袋,百无聊赖地望着他的睡颜。
因怕挨着左脸的红肿,他睡觉时脑袋歪向枕头右侧,睡梦中,他的眉头也紧蹙着,很不舒服的样子。
是啊,怎么会舒服呢?身上那么多处伤,肯定很疼,这个傻子,明明很疼还说不疼。
越看就越觉得他可怜,陈欣想:如果能为他分担一半的疼痛就好了。
坐了十几分钟,她感觉有些冷了,于是拿起桌上的空调遥控器,把温度调高了两度,又将许为身上那只盖到胸前的被子往上提了提,然这小小动作似乎惊到了他……
陈欣看见他眼皮子动了下,立即像做贼被发现了一样,低头趴在床沿边装睡。
但很快,她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因为床头渐渐有了窸窣的动静,似是他醒过来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她也“醒”过来?
有点尴尬,还是再装两分钟吧,她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