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有一瓶毒药。”
刑部大堂灯火通明。
紫衫女子开口第一句,温和平静,却炸开一道惊雷!
她这就,认罪了?
赵氏最先反应过来,张牙舞爪扑过去,“你好毒的心啊!”
林修远拉住赵氏,面容苦涩道,“娘别这样,孙大人自会为儿子主持公道。她怎么恨我都无妨,这次竟疯了般对待叡儿,我实在无法再忍让。一切,交由律法评判。”
孙钊拧眉,“肃静!被告沈翎,说清楚毒药的事!”
若她只是林修远的下堂妇,被告发下毒谋害朝廷命官,此刻早被抓起来了。
但她如今是穆国公当众认的义女,是秦铮在皇帝面前坚持要娶的心上人。
“我爷爷生前偶然得到一种奇毒,他是医者,一直在研究解毒之法。”沈翎缓缓道,“爷爷过世后,我将那瓶毒药留着,继续研制解药。此事,曾是我丈夫的林修远和我儿林叡,都十分清楚。”
林修远眼眸一缩,“沈翎,你休要胡说!我从未听你说过毒药的事!”
林叡闷声道,“我也没听娘说过。”
沈翎定定望着林叡,沉默片刻,轻叹道,“叡儿,你若不知道,为何今日背着我,偷走少许药?”
孙钊狠狠拧眉!
林叡双目圆睁,满脸不可置信,“娘在说什么?我没有!那毒药明明是娘给我的!”
“若真是我给你,若真是我逼你弑父,你为何当时不拒绝?”沈翎反问。
林叡喉头一堵,“我……”
“够了!沈翎你当时对叡儿威逼利诱,还打得他浑身是伤,他不过是个六岁孩童,只想着顺从你,脱离你的掌控!”林修远满面怒意。
“哦?叡儿,是这样吗?”沈翎依旧望着林叡。
林叡迟疑一瞬,低下头说,“是,我很害怕,娘变得我都不认识了。”
“孙大人。”沈翎看向孙钊,“林修远和林叡父子报案,指称我虐打林叡,亲手把毒药交给林叡,逼迫他给林修远下毒弑父。是这样吗?”
孙钊点头,“没错!”
“若罪名属实,我会如何?”沈翎平静问。
孙钊略略沉吟后,朗声道,“谋杀未遂,流放千里。谋害朝廷命官,罪加一等,死罪!”
林叡跪在沈翎身旁大喊,“我不要我娘死!我娘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太伤心了,一时冲动!我不报案了!都是误会!”
林修远寒着脸去拉林叡,林叡却哭着不肯起,“爹,我不要娘出事……她是我娘啊!”
见沈翎平静如斯,林修远恨恨道,“你看到了!叡儿如何待你,你又如何对他?你枉为人母!以为攀上秦将军就能为所欲为了吗?尧国有律法,有天理!孙大人,小儿年幼不懂事,请秉公办案!”
“肃静!”孙钊冷声道。
林修远把林叡抱起来退回原位。林叡伏在他身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令人闻之心有戚戚。
事情发展到现在,近乎证据确凿,而沈翎已承认持有毒药。她说是林叡偷的,但无法证明。
“孙大人,若我被诬告,诬告之人需要承担什么罪责?若是朝廷命官蓄谋陷害我呢?”沈翎声音清冷。
“尧国刑律,诬告陷害者,重则五十大板。官员犯案,与庶民同罪。”
“如此,那我就放心了。我也相信孙大人会秉公办案,为我主持公道。”
沈翎气定神闲的模样,倒让人心中泛起嘀咕。她是真以为有秦铮做靠山高枕无忧,还是另有隐情?
正在这时,两位老太医终于到了。
薛清泽连忙起身相迎。其中圆脸矮胖老者是他的师父,太医院院首胡慈航。
林叡的证据,以及从沈翎住处搜出的药瓶,都始终没有脱离孙钊视线。
在原告被告以及刑部多人亲眼旁观下,三位太医一同辨认毒药。
这个过程整整持续半个时辰。
……
夜已深。
但关于刑部夜审奇案的消息,仍旧在盛京各处流传开来。
毕竟事关风云人物沈翎,即将成为丞相府女婿的状元林修远,以及秦铮。
“那女人太疯了吧!逼儿子弑父?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证据确凿!都告到刑部去了,秦铮出面也保不住她!”
“怪不得林修远要把她休了!根本就是个疯子,谁受得了!”
“听说她还故意落水陷害八公主!”
……
八卦总是有很强的生命力。尤其是这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波更比一波强的狗血大瓜。
盛京高门贵族多,但家丑往往都尽力遮掩,生怕被外人笑话。
林修远和沈翎以及秦铮的流言,堪称空前绝后。
……
终于,薛清泽和两位老太医经过商讨,下了结论。
“此药,已查明。”
林修远冷冷看着沈翎。只要认定那是毒药,她百口莫辩,秦铮来也枉然。
自从得知沈翎跟了秦铮,林修远只有一个想法——叫她不得好死!哪怕没有今日之事,林修远也无法忍受沈翎当上将军夫人,依旧活得高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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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他不要的女人,居然妄图踩在他头上,绝无可能!
林叡悬着心。他今日本是故技重施,去给沈翎添堵的。在沈翎把药包交给他之后,他就做了决定。
之所以坚定选择林修远,是因为父子俩是同类,最懂彼此。
也因为林叡了解沈翎。她眼里揉不得沙子,哪怕是她亲生儿子,也不会无条件纵容他。
林叡若跟了沈翎,需要伪装,一直装下去,装好孩子,装好人,太累了,他不想那样。
一个不肯再包容他为他付出一切的母亲,他宁愿没有!
“这药瓶里的药粉,和药包里的,是完全一样的东西。”薛清泽望着那个始终平静淡然的紫衫女子,朗声道,“是药,但非毒。”
孙钊愣住。
林修远心中咯噔一下!
林叡脸上泪痕干了,他嘴巴微张,不可置信地望着沈翎。
而赵氏歪在椅子上睡得很香,根本不知道后面发生什么。
“此药可助消化,缓解疲劳,生发明目,并无毒性。”薛清泽温声道。
孙钊神色一震,“沈翎,你说的毒药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翎淡淡道,“孙大人,我说我有一瓶毒药,并没有说薛太医手中那瓶就是。祖父留下的毒药,在来盛京之前,我已做出解药,并将毒药和解药一同洒在我祖父坟前,告慰他生前遗憾。薛太医手中的药,是我初来盛京水土不服,自配自服的补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