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衍和穆屾匆忙赶回青山村。
“沈姑姑!”穆屾大喊,没人应答,他小脸绷得紧紧的,冲进堂屋便是一愣。
桌上放着一朵大红绸花。
很奇怪,本来没有。
那绸花是用门上拆下来的红绸拧成,端正摆着,想不注意到都难。
“咦?”穆屾从红绸花下抽出一张纸。
字迹清隽挺拔,是沈翎所留。
穆屾大喜,“邹爷爷,沈姑姑没事,她去县城了,说让我们放心!”
邹衍眉头舒展,又叹道,“不是没事,只是有惊无险。”
沈翎只说那日遇劫,但成功脱险,并未详述。
但邹衍直觉跟秦铮有关,决定带穆屾到西山看看。
找到秦铮先前所住山洞,果然没人,连痕迹都已清理干净。
“舅舅回京了?”穆屾懊恼,“他难道不知道我们来了吗?我以为他忙完就会去找我们,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他呢!这事闹的,还差点害了沈姑姑!也不知道她去县城做什么,我们先回家等着吧!”
……
沈翎一身淡蓝色粗布裙,头巾包着浓密乌发,脚步轻快穿过窄巷,眼前豁然开朗。
晴空暖阳,碧湖微波荡漾。湖对岸青山葱绿,山脚下一片屋舍,院墙很高。
对岸大石上刻着三个血红大字“慈心院”。
从沈钧遗书里,沈翎才得知她父母和叔叔都曾在盛京慈心院任职医官,某日深夜慈心院走水,三人齐齐葬身火海。
沈钧悲恸之余,怀疑三人得罪了什么人,或是窥见不可告人的秘密,遭人谋害,而并非意外。但他不敢调查,怕再引火烧身,害了孙子孙女,便避祸回到老家。
沈翎上一世就怀疑过慈心院有猫腻。尧国各地没有官府办的免费医馆,偏偏都有免费的疯人院,还是个极其封闭,只进不出的地方,里面绝对有不可告人的勾当。
但上一世沈翎没见到沈钧遗书,只幼时听沈钧说她父母叔叔皆死于意外,不准追问。她一介平民,只想抚养儿子长大,管不了闲事。
如今则不同。
她孑然一身,不只是得知父母叔叔死因,还有一件事,按照上一世的时间,今夜西岭县慈心院将会有一个女人逃出并放火跟全家同归于尽。
沈翎进城,便是为此。
她想确认记忆中上一世的事情,是否依旧会发生。这对于她的未来很重要。
她并未在湖边停留,很快拐进另外一条巷子。
……
“主子,沈姑娘翻山越岭避着人来县城,不知意欲何为。”青辞汇报,“属下认为我们应该在沈家等穆小公子和邹老回去。沈姑娘也认为他们会回去,还专门留了信,用一朵大红绸花报平安,免得他们着急。说到信,沈姑娘真是个细心人啊,又很善良,信里只字未提她是被主子牵连,那夜那般凶险主子都不帮忙!”
秦铮一个眼神,正吐槽起劲的青辞瞬间蔫儿了,“属下多嘴……”
“继续盯着她。”秦铮吩咐。
青辞眼睛一亮,“主子是担心沈姑娘再遇到杀手吧?这就对了!本来就跟主子有关!咱们得对沈姑娘的安危负责!”
秦铮薄唇轻启,“下一顿你别吃饭。”
青辞傻眼,“为何?”
“废话太多,浪费粮食。”秦铮轻哼。
……
日暮时分,沈翎离开茶楼,朝城东走去。虽然县城到处都在说状元郎林修远的下堂妻疯了,但没人认识她。
夜凉如水。
沈翎在一条窄巷驻足,藏身老树后。
她本想去慈心院附近蹲守,但风险太大,最终决定守在王家附近。那逃出的女人名叫姚滢,原是王家少夫人,不出意外,她今夜会回王家,走后门的概率更大。
夜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乌云散去,月上中天,皎白如霜。
沈翎起初站着,久了腿酸,背靠树坐在地上闭目养神。
风声,树声,虫鸣鸟叫,交织成杂而不乱的月光奏鸣曲。
子时已过,曲中闯入脚步声,沈翎睁眼的同时站起身。
一道纤细身影从巷口款步而来,月光将影子拉得老长。
近了,就见那女子一身单薄白裙随风轻舞,赤足散发,全身煞白,只眸子泛着血色,嘴唇更是红得渗人,像是刚喝过人血,又像要去喝了谁的血。
女子行至老树旁,沈翎猛地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到树后。
“我叫沈翎,新科状元林修远的下堂妇,近日差点被抓进慈心院。”沈翎压低声音,语速很快,“姚滢,我想跟你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