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她任由他们控制摆布,如前世般被榨干所有利用价值后再乖乖去死,否则本就不存在任何和解的可能。
但暂时只能如此。
若真杀掉林修远,她也必死无疑。
重活一世,她绝不会跟那对父子同归于尽,他们不配。
正要起身去洗漱,又注意到桌上紫盈盈的那团玉。
触手温暖润泽,林叡说从西山捡来,也许真是那位神秘人遗落。流言沸沸扬扬,那人得知可能会来找她取玉佩。
沈翎把玉佩、遗书以及林修远立的字据,都藏在了沈钧房中暗格里,才去休息。里面还藏着沈翎父母和叔父的遗物。
翌日天刚蒙蒙亮,沈家大门被拍得震天响。
门外一老一小。
老者精瘦身材,须发花白,眉心一颗黑痣,不苟言笑。
小娃六七岁模样,不似林叡少年老成,五官精致小脸白嫩,眯眼扬起笑,胜过山花烂漫。
“沈姑姑!”小娃抱住沈翎的腿,自来熟道,“听说你跟我爹是一对!”
沈翎额头跳了跳,讶然道,“你是谁?你爹哪位?”
“我爹就是暂住你们村西山那位啦!他把贴身玉佩送给了沈姑姑,还说不是一对?”小娃笑嘻嘻跑进门,“邹爷爷,把车赶进来,咱们到家啦!”
沈翎快走两步,在小娃冲进堂屋之前把他拎起来面对她,“乱说话,你没娘吗?”
“沈姑姑果然知道我娘死了,还说跟我爹不是一对?”小娃伸手欲往沈翎怀中扑,没成功却笑得更灿烂,“开玩笑啦!其实我爹娘都过世了,沈姑姑的情郎是我舅舅,我来找他的!刚到此地就得知舅舅铁树开花,真是可喜可贺!”
沈翎前世跟高手打过交道,见邹老头脚步轻盈,力气也大得不寻常,颇具高人气质,心念一动,决定留下两位不速之客。
怀疑近日会有人来杀她,她的功夫只够对付普通人,家里有高手更安全。
“扔掉,都扔掉!那贱人父子欺负我舅母,把他们的东西都扔了!”小娃坐在桌上晃着小腿指点江山,不消片刻清空林修远书房和林叡房间,把他们的行李放了进去。
好一个登堂入室!
忙活完,小娃走出堂屋,就见沈翎正在院中沏茶。
茶香浮动,如烟如雾。沈翎的脸模糊了轮廓,娴静温柔,似悬挂的仕女图。
小娃摇头晃脑赞叹,“美人如花隔云端。”
两杯茶放在邹老头和小娃面前,沈翎开门见山,“你们来找人,找不到,打算赖在我家,守着流言中的玉佩等人现身,我说得对吗?”
小娃鼓掌,“舅母真厉害,这都知道!”
邹老头深深看沈翎一眼,没否认,也没承认,掏出一叠银票放在桌上,“借住些许时日。”
一千两。
沈翎笑意立时真心许多,“欢迎小公子和老前辈在我家做客。”
前世刺绣为生,如今想起指尖都隐隐作痛。不管在哪里生活,没钱万万不能,而钱越多越好。
小娃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冲沈翎笑,“舅母,邹爷爷单名一个衍字。我叫穆屾(shen,一声),两个山,你可以叫我小山!据说我在我娘肚子里很闹腾,取这个名字是希望我稳重些!”
小家伙在石凳上晃来晃去好不欢快,沈翎点头道,“人如其名。”
邹衍嘴角抽搐,轻咳道,“沈姑娘可认得西山那位?”
沈翎轻笑,“这得问小山。”
“我叫舅母,你没否认,当然是认得啦!”穆屾话落又装模作样凑到邹衍身旁,用再隔十米都能听见的声音说,“不管认不认识,玉佩就是天定良缘,先叫着舅母!万事最怕念叨,我念叨着念叨着就真有舅母了!”
邹衍耿直反对,“她是下堂妇。”
穆屾皱起小眉头,“邹爷爷你进村时还夸舅母敢爱敢恨呢!”
邹衍板着脸摇头,“两码事。”
“嫁过人怎么啦?舅舅还杀过人呢,舅母都没说嫌弃他!对了舅母,你杀过人吗?”穆屾眸光狡黠,三分好奇,七分打趣。
沈翎摇头,“暂时没有。”
“哈哈哈哈!舅母真真是个妙人!”穆屾嘿嘿一笑,“舅母就应当宰了林修远那贱人才畅快!”
沈翎笑而不语。
喝完茶,穆屾正襟危坐,“舅母,我有个问题,你听了别生气哦。”
沈翎点头。
“那个林叡,你当真不要他了?”穆屾神色小心翼翼问。
那可是沈翎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骨肉,才六岁。
不止穆屾有此疑惑,听闻此事者皆认为沈翎不可能真舍得下儿子,兴许在跟林修远赌气,此刻已经后悔。
今日没后悔,明日也定会后悔。
世间男子抛妻弃子者众,司空见惯便觉寻常。但若有母亲放弃儿子,就十恶不赦般。
穆屾见沈翎不悲不喜也不答,知她心意,便摇头晃脑念道,“有道是,虎生犹可近,人毒不堪亲。外面都传舅母疯了,但我绝对支持舅母!”
“叫我沈姑姑吧。”沈翎笑笑。这孩子表面天真无邪,实则也是个人精。
聪明总是好事,只要莫存害人之心。
林叡随爹,沈翎要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