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太后休息的院子内外,内侍婢女肃然静立。
太后斜躺在铺着玉片、弹性十足的凉榻上,两个宫婢正跪坐一边给她捶腿。
她今日在水榭的垫上坐半天,早已经疲乏,此时背靠在软榻厚厚的垫子上,才感觉舒懒得不想动弹。
宫中器物虽然华贵,还是这外面的东西用着舒服,回宫时,让儿子给自己也送一套去。
旁边伺候的王妃仿佛没有看到太后抚摸凉榻的手,只将一盏养生茶送到“沙发”旁边的茶几上,温声道:“母后感觉这软榻可合心意?”
太后微微点头:“比宫中新换的被褥还舒服。”
王妃笑道:“王爷早就选到这新奇物,有坐的沙发,还有能躺的床垫,只是担心太后不喜,就迟迟没敢送进宫。”
知道赵王最喜欢倒腾这些物件孝敬自己,太后郁闷的心情顿时舒畅多了。
“难得他有正经时候,给顺康郡主也送一套!”太后实在是喜欢,此时也不掩饰。
王妃应下。
就在这时,安春风被墨染和几个婢女带着过来,又跪在廊下。
听到是这个惹得自己不快的庶民来了,刚才还笑意吟吟的太后又恢复高贵神情:“让她在外面跪着回话!只问是否知错,哀家的话是听还是不听?”
有宫婢过去问话。
安春风此时已经知道怎么回答,她低垂着头诚恳道:“回太后,民女已知错,只是内有隐情,太后赏赐不敢接收!”
宫婢进屋,片刻后就是太后怒骂:“让贱人进来,哀家就看她还能怎样伶牙俐齿狡辩。”
都这种时候了,竟然还嘴硬,是不是看哀家现在不理事,就敢顶撞。
安春风依言进屋,再跪。
她感觉自己把前世今生该跪的都跪完了,就当着替人棺前守灵。
看着额头红肿的安氏,太后冷声道:“你还有何辩解!”
安春风低垂下头道:“事关金大人声誉,还请太后遣开下人。”
太后又想动怒,王妃已经将屋里伺候的人全部清退:“安大娘子现在可以说了!”
安春风深吸一口气,心中默念:金大人啊金大人,这背锅侠你已经当几次,也当熟了,就别介意多一次。
反正我可是在替你挡灾,你就多担待点,要不然两个祖宗抬进府。
你就得牡丹花下死,做鬼都不风流。
谁叫我们没办法呢,上面坐着更年期的母老虎,惹不起。
王妃见安春风迟迟没有开口,温声道:“安大娘子不用担心,太后心善,体恤下臣才赏赐宫婢,你若是有什么为难之处,不妨说出来。”
安春风再次重重嗑了一个头,颤声道:“当日金大人在逍遥山庄的温室里,身受重伤又时间过长,就中毒太深,获救后行为异常,就连大内侍卫都控制不住,还对民女……”
“后来还是太医来解毒才安稳下来,可也是三天浑身软如烂泥,调养大半月才堪堪能骑马进城。”
太后听得又气又恼,成王是她的小叔子,这场人祸就是皇上的仁慈疏忽造成的。
还有她娘家子弟参与其中。
逍遥山庄是皇室之丑,这个贱人现在提起,是想羞辱谁。
还不等她再次暴怒,安春风已经又道:“金大人受伤中毒,虽然痊愈,但还是留下病根……他、他不举!”
五石散的毒性深入骨髓,缠绵难愈,少食不会猝死,但一次过量就是暴毙而亡,谁也不知道最终是什么情况。
屋里顿时死一般的寂静!
王妃脸色涨红,她饱读诗书,也没有想到会听到一个臣子如此隐秘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