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情况差不多,荣雪才让黑豆将已经完全沉入水底,只看见咕噜咕噜冒泡的林奶娘提起来,倒悬在船边控水。
船舱里,叶青被张婉儿推得呆呆坐在地上。
金湛无声拍拍他的肩,对于他们几个没有成家,没有见过后宅妇人争斗的男人来说,今天晚上的一切都是那样梦幻,也算是真正上了一课。
男人的厮杀都是摆在台面上,血淋淋明晃晃。
后宅的厮杀就这样悄无声息,只是微不足道的事情,也可以牵扯到性命。
叶青听着外面张婉儿的哭喊,喃喃道:“因为我没有答应她搬进金府,婉儿就淹人,逼我妥协。”
他的想法虽然出了偏差,大概也是这样的。
说起来,若林奶娘没有认错人,只推了金豆子下水,然后再将人救起,说不定还真的让她得逞。
毕竟一个奴仆下人,没有牧哥儿精贵,只要人没死,这事就轻轻揭过无人追查。
是否住进梨花巷不好说,至少安春风要欠一个人情,住进金府是很有可能的。
叶青只感觉身上汗毛都竖起来,他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一切。
那个在自己面前口口声声说年幼丧母,被人欺负,可怜无助的女子,其实一直在用“可怜”这条绳子绞杀别人。
就连陆家想塞妾进来的事,也是奶娘和张婉儿说的,其中有多少是真话,多少是假话都需要重新定夺。
被淹得半死的林奶娘又被拖回舱里,张婉儿跪坐在奶娘跟前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只不过这次没有人再同情她,在叶青跟金湛眼中,这就是传说中的碎骨蛇。
看似一碰就断,孱弱不堪,却是毒性霸道,伤人无形。
他们可不敢自己枕边躺着这样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此时画舫靠岸,众人默契的走下船,船上只留下叶青和张婉儿主仆,该怎么收拾残局,是他自己的事。
安春风检查牧哥儿和豆子的情况,两个人换上干衣服,再喝过热茶就都没有问题。
金湛走过来:“安安,我和叶青会给牧哥儿一个交代,你放心,不会让你受委屈。”
安春风只闷闷应一声,牧哥儿没事,她心里的怒火也没有了。
事到如今,叶青的这个亲事算是黄了,他若是还执迷不悟,那跟金湛的兄弟情也就算走到头。
本以为画舫游玩是一件花前月下的开心事,闹到今天这地步,谁的心里都不好受。
安春风没有说话,旁边金牧野开口:“父亲,儿子没事,你跟叶叔不要为不相干的人伤了和气。叶叔也是被人蒙蔽的。”
“嗯,知道!”金湛赞许的摸摸他脑袋,郁闷的心情莫名好了几分。
在回梨花巷的路上,金湛没有骑马,跟安春风坐车同行。
“荣雪打人了!”
安春风沉默一晚上,终于说出这句话,话里都是欣慰。
“嗯!”金湛简单回应,没有反对的意思。
今天这场面,其实每个人都不好处理,只有安春风作为孩子母亲能追责几句。
要是那主仆二人一口咬定是“不小心”,这事多半也就不了了之,又不能真的杀人抵命,更不能将主仆送去京兆府。
但荣雪不同,她年纪小,做什么事都可以,谁都不能怪她不懂事,因为还有一个年纪大更不懂事的。
打了骂了,张婉儿也只能受着,无人同情。
而且作为崔御史的外室女,荣雪看似是没有什么身份地位,实际上在有心人眼中也会顾忌三分。
崔御史如今有意相位,金湛陈槐等人心中自然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