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后第四天,忙碌的金湛又来到北城棋盘街,这里有十里巷,也是水退得最迟,淹得最厉害的地方。
按照以往经验,现在十里巷周围的街巷应该已经有盗贼进屋抢劫。
但现在万年县衙还没有接到报案。
棋盘街上,沿街铺着席子,躺着坐着好些人,更多的还是规规矩矩排队站着。
在他们旁边,是骑马来回巡视的兵马司军士,以及提着水火棍的衙役。
看着威严,其实一条街才五人就镇住场面。
不需要抢粥喝,也没有人敢趁火打劫,灾民也就不乱动。
除几座灾棚沿街搭在路边上,还有好些居民熬的粥桶都放在一起。
粥棚前面惯例是排着长队领取饭食的灾民。
除此之外,在医馆的白色帐篷面前,还有因为暴雨泡水受凉、饮用被污染过的脏水食物而腹泻的患者。
这些人数虽多,衣衫不整,但每个棚外的队伍井然有序,没有其他地方的拥挤混乱。
金湛骑马停在医棚前面,排队的灾民赶紧让开。
医棚里,几口大锅正煎着汤药,浓浓的药味有些呛人。
沈小郎中给每一个患者询问病情,再从不同的大锅里盛出一碗药汤。
三个粗使杂工在烧火,木莲、玉竹、重楼和婵衣四个小丫鬟在添水泡药。
热气腾腾的药锅边,戴着面巾,穿着粗布围裙的荣雪也在用汤勺给那些患者施药,汗水湿了她的衣领。
见到金湛进棚,沈小郎中赶紧站起来道:“金大人!”
金湛拍拍他的肩,赞扬道:“小郎中一个人管着这一条街,感觉怎么样?”
沈修瑾圆脸涨红:“有安娘子她们帮忙,小医还能应付。”
金湛再拍拍他的肩:“好好干,太医署的医官已经在各处药棚查看登记,过不久就会过来,你也会榜上有名的。”
沈修瑾顿时张口结舌:“多谢……多谢金大人!”
他只是回春堂学徒,做得再多的功劳都在回春堂的名字上。
师傅不帮忙宣传坐馆行医,他就一直不能出头。
可现在自己名字被记录在太医署档案里,以后出师坐馆就有好名声了。
不怪沈修瑾心情激动。
暴雨第二天安娘子找到回春堂要赈药,这没有什么奇怪的。
每遇有灾,总有慈善之家捐粮捐药,救助灾民,只不过来得没这样快,至少也得三两天之后才有药棚。
才半天时间,安娘子就要筹药,还点名要自己负责,惹得医馆其他郎中很是不乐意。
但这也是赈药设棚的老规矩,出钱的人家愿意自设药棚,再点名要熟悉的郎中去负责。
反正名誉都是回春堂得,就连沈圣手也不能阻拦。
唉!自己何德何能,有金大人提携,又让安娘子这样看重,自己只能越发尽力而为了。
沈小郎中正暗暗给自己鼓劲,金湛已经走到另外一边。
他将棚里看了一圈,没找到安春风,回头问:“你安姨呢?”
旁边荣雪没空放下药勺,忙蹲身行了一礼:“安姨正跟我娘她们在施粥!”
金湛眉头微微一蹙,转身出了医棚。
棋盘街搭建了好几个粥棚,最早的第一家是玉嬷嬷和萍姨娘搭建起来的。
有人带头就有人跟随,再动员动员,北城没有受损的其他人家也熬粥送到街面来。
一家凑一碗,灾后当天从十里巷出来的灾民就都有粥喝。
又有治安所兵马司的军士看管,不听话的一律当场打翻,再绑在街头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