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娥显然不是来给安春风展示她短暂爱情的,她继续道:“景瑞带走的银钱,是我让他帮忙赎身的。
可因为主管教坊司的官员故意上调我的赎银。
钱不够,他就进赌坊想翻本,血本无归就不敢来见我。”
安春风咬着后槽牙,揣摩月娥这是被骗了多少感情。
那唐大郎肯定是赌徒。
虽然现在回京暂时没有再赌,可在外任官时同样下场跟人博金。
这话还是严氏说出来的。
严氏想跟自己要铺子客源,自然要诉苦。
看到月娥还沉迷谎言,安春风提醒月娥:“他一走了之,留下你受苦!”
玉嬷嬷说,唐大郎卷款不回后,月娥悲愤自尽,卧床不起,死里逃生才活下来。
身子垮了,整个人都变了相,差点被教坊司卖去最低等的窑子里,还是玉嬷嬷求情留下。
可原本二十年纪的水灵女子,就成了现在这样,完全换了一个人。
而且每年暑日就会疾病复发,寻常郎中药石无治,只能每次都去回春堂找沈圣手求药。
结果去年沈圣手不给药,还是安春风帮忙讨来。
今年月娥入夏后就小心翼翼,生怕旧病复发。
此时安春风再提起这苦痛,不是想揭月娥伤疤,实在怕她现在还没有清醒过来。
月娥唇角微弯,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其实当年我就是赎身出来,一样不得善终。
我是官妓,他是清雅学子,我还比他年长两岁,哪怕赎身离开教坊司,唐家肯定也不会容我进门。
我寻死,不单为被他欺骗,也为天下之大,无容我立足之地而难受。
唐景瑞如今已经娶妻生子,登堂为官,我也灭了这份心。只图两不相欠,安安静静过完余生。”
安春风沉默:好吧!这是月娥自己的选择,自己啥也不说了,萍姨娘那里自己另外想办法。
就在安春风正准备放弃月娥时,月娥却道:“听玉嬷嬷说,你想要那个萍姨娘的放妾书!
我可以去找唐景瑞。
当年他欠我一个自由身,就让他还萍姨娘一个自由身,我们也好断了这份情爱。”
这一个转折实在太大了,安春风半天没回过神来。
在她眼中,此时整个茶间佛光普照,熠熠生辉,亮得她都睁不开眼。
月娥哪里还是恋爱脑的可怜人,她就是一个连呼带喘活生生的圣母玛利亚。
安春风发誓,此时的圣母是褒义词。
放下仇怨,成全别人是真正的好人。
而不是那种牺牲别人,满足自己道德绑架的莲花圣母。
“你,真愿意去找唐景瑞?”安春风还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忍不住再问一次。
说完自己想说的,月娥又恢复成死气沉沉的样子,起身缓步向茶间外走,淡淡道:“你安排好时间,就来接我!”
安春风呆呆看着她的背影,在月娥的腰间络子上,一对小印正随着步伐轻摇……
此时,安春风才回想起,唐大郎随身荷包里,就装着其中一枚小印。
也正因为这枚印,玉嬷嬷才认出害得月娥差点丢命的人是谁。
安春风感觉自己有些头晕,这里面的纠葛还真不是她能理顺的。
罢了罢了,唐大郎是偷心骗财的负心汉也好,是学子跟官妓两情相悦、爱而不得也好,现在都已经过去,自己只想让萍姨娘离开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