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七,弦月弯弯如眉,月色朦胧而淡,给大地染上一层愁色。
清秋眉月,让人倍加思亲。
夜色渐深,为了生计奔波一天的人们都已经歇下。
家家户户房门紧闭,只有零星几声婴孩哭闹,引来母亲低声呵哄,或者是男人不耐烦的抱怨。
梨花巷口,从街道进来鬼鬼祟祟四个人影,每人都故意走在两侧院墙的阴影中。
他们脚步轻微,朦胧夜色里,若不留意都察觉不到有人。
以往巷里跑动的狗,此时也莫名消失得无影无踪。
走到巷子深处,四人两两分开,一组摸到黑漆门的院墙,另一队直奔旁边一扇院门而去……
夜深人静,四下寂寥,安春风还没有睡,正独坐花厅。
今天她没有勾蕾丝花边,而是在聚精会神回想荣雪治疗需要的矫正支架。
现代有医用石膏绷带可以固定,有不锈钢的骨骼打孔器,有金属材料。
在这里,安春风不知道有没有塑形的石膏绷带,只能先找人做出可以调整形状的木笼子。
到时候脚踝放在里面,不需要骨骼打孔,用软布包裹也能长时间保持正常姿态。
花厅四周竹帘放下,挡住夜风,也挡住烛光通明。
安春风穿着丝绸睡衣裤,外罩一件长款夹衣,松松散散拴着腰带。
晚上洗过的头发还没有干透,她只用一根竹针当簪子随便挽在头顶,任由边角碎发垂在脸颊两侧。
安春风歪斜坐着,嘴里叼着两根当成尺子的竹棍,翘着二郎腿,一双软底绣花鞋挂在脚尖,有一搭没一搭摇晃着。
若是有人看到,定要被她这副懒散德行吓到。
安春风今晚不是孤独熬夜,在旁边的院子里,本该早早熄灯睡觉的荣雪也没有躺下。
她坐在床边,先在脚踝处裹上一层薄薄的白绫,再努力套上绣花鞋。
又找来布带将鞋固定好,基本上看不出异常,这才扶着桌边站起来左右打量:“宁阿婆,你说我以后是不是就可以这样走路?”
今天听到安姨说自己的脚能治,她激动得睡不着。
翻出衣箱子里前几天买来的布,剪出绫条缠足站立,幻想自己可以像其他小娘子一样身姿轻盈。
旁边宁阿婆也不催她睡觉,只拍手叫好:“雪娘这样真好看!安娘子说能治,就一定……”
就在这时,一声惊恐凄厉的喊声突然响起:“啊!啊!啊啊!有贼人!啊!啊!”
声音很近,仿佛就在自家院外,把荣雪和宁阿婆都吓了一跳。
宁阿婆年纪大,经历的事也多,很快就回过神来。
她飞快搬过桌子凳子放在门后,又用抵门棒死死撑住门框,这才对惊得站立不稳的荣雪道:“雪娘不怕,你先钻到床底下去躲一躲,恐怕是别人看花眼乱喊,老婆子就不信有坏人敢来梨花巷。”
她话音未落,就听到门外有脚步声,还有人在低喊:“这屋有灯,快来这边!”
宁阿婆眼睛一瞪,大骂道:“该死的灾瘟,老婆子手上也是见过血的,你们敢来就别怕死!”
门外的人显然不怕,闷声就开始踹门,可里面被宁阿婆用木棒顶着,连着几脚都踹不开。
荣雪也是在大杂院待过一年的人,并非少不更事。
而且以前小林子这群流浪儿也教过她,遇到危险该怎么躲藏。
听到宁阿婆要自己躲起来,她立刻听话爬进床榻下面的空隙。
只是被踢门声吓得缩成一团,小声的嘤嘤哭泣:“黑豆哥,林子哥,小豆子!”
她还是习惯这几个哥哥弟弟在身边,那时候就是在大杂院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