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秋水布庄的雅间里,除了秋掌柜,还有一个穿着文人布衫,戴着文士巾,留着一把短须,面带精明的中年男子。
秋水见到安春风准时到来,脸上顿时露出喜色,引她入座,又给两人作了介绍。
中年男子姓宋,是专门替人写诉状的讼师,精通文墨机关,有他捉笔,两个女人讨论的商务细节万无一失。
安春风对秋掌柜的印象更好了,她还担心这些青楼出来的女人只会想怎么取悦男人,没想到还是这般慎重严谨。
言归正传,三人坐下来说合作。
宋讼师只以为是一份普通合约,没想到一写就是一天,就连午膳都是在布庄随便吃了些点心。
从初时的蕾丝带到丝绸睡衣,再到内衣内裤,都是一些宋师听都没有听过的东西,哪怕他见多识广,也被臊得脸皮发红。
可两个女人却说得满脸通红,眼睛精亮。
合约是越补越多,越写越细,一次次重写。
好在宋师是秋水的老熟人,不仅经常代笔写些东西,还是裙下之臣,耐心是足足的,不仅不会嫌烦,还会在俩人商议合同细节时点拨一二。
晚霞满天时,安春风才回转梨花巷。
这一天她没有睡觉,可神采奕奕,就连提在手中的食盒里都添了一壶酒,那是她问酒肆特要的。
原本秋水是要留她在布庄饮酒庆祝的,被她拒绝了,一天一夜没有睡,她需要回来休息。
站在院门口,心情还是兴奋激动中,安春风放下提盒取出铜钥匙推开门……
“大娘子,面生啊!你是哪来的?”一声陌生嗓子在身后响起。
安春风微微蹙眉,大白天的,她心里有事,居然疏忽大意被人站在背后都不知道。
安春风没有立即回话,而是侧身退后一步,背对门边院墙站定,才转头一眼扫过巷道。
不宽的巷道中立着两个壮汉,在他们身后,一个身穿银灰细绸长裙,满脸横肉,嘴角叼着旱烟的中年女人从鲁娘子家的黑漆门中施施然走过来。
在她旁边还跟着一个唇红齿白,面如冠玉,捧着汗巾的青年。
这是几个什么人?看样子都不是善类。
安春风眯了眯眼,镇定道:“我哪里来的不重要,不知这位嬷嬷是谁,又有何见教?”
那妇人嘴边烟杆一取,满脸惊讶道:“你想干这行还不知老身是谁?韦韦!告诉她!”
那白脸小伙上前,手中折扇一抖:“小娘子听好了,看你是刚来的份上,就听小爷说清楚,要是以后还不认人,立马滚蛋。
第一,这条街的暗门子是庄嬷嬷的地盘,你要在这求饭,就得上供分利,这是买盘!”
“第二,棋盘街的勾栏院由百花楼琴嬷嬷掌管,你还得去贴红,这是开盘!”
安春风冷了声音:“我不认识你们,也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盘不盘的。我只知道租房子是牙行的,你们要我搬出梨花巷,就先让牙行退我租金来!”
白脸以扇掩脸,翘起兰花指吃吃轻笑:“看你也不是黄花大闺女,都住进梨花巷还装什么样。
庄妈妈的眼睛可是毒得很,你这种人她早就见多了,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在我们面前就别硬撑。”
他说得很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