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走,不许再来,出巷就往东,再南转走北边,那里有客栈。”
他声音比在唐家时还沙哑,此时怕人听到压得极低,说得又快又急,见亲娘只直愣愣看着自己像是没听明白,不由心中着急。
正想多解释,身后已经有人在喊牧哥儿,显然是家里在找自己。
唐牧歪嘴咬咬牙,对着下面使着眼色,又忙从自己脖子上取了东西丢下墙,板着脸道:“你不许跟人乱跑,也别出顺安坊,拿这个换银子,省着用,在客栈住下等我来寻你!”说完也不看安春风是否听明白就跳下墙。
院墙外,安春风把地上的一副小小长命金锁捏在手心,看着空荡荡的墙头有些发懵。
她从到这具身体就头脑昏沉疼痛,伤口也如同针扎,一直需要强打精神。
隔着距离,那孩子的声音又哑又急,她只听到“你快走,不许再来……东南、北,客栈……”
后面的几句话根本就没有听清,但能看到孩子绷着脸,很是不耐烦。
想想在唐家时这孩子说的那几句狠话,安春风暗自揣测:这孩子要自己赶快离开。
还有这个金锁……是给自己留下做念想?
安春风抬头看着高高院墙,附近又有门扇声响。
想到刚才偷偷攀墙,还要自己别再来了的孩子,安春风收紧肩上的包裹,狠了狠心,低头一溜急步出巷。
走吧!走吧!
自己已经被撵出府,孩子还要在这里跟着后娘生活下去,还有刘氏的威胁……自己若是不走,只会给孩子添麻烦。
唐家跨院里,秦氏还坐在榻上抹泪:“我唐家哪里对不起那贱人,她一个孤女带着牌位跑来唐家,是我家替她去寺里做了法事超度,见她孤苦收留住下,还这样狠心对牧哥儿下手。”
唐玉书绷着脸,当年安氏是住下了,还跟自己上床生下孩子。
现在人走了,原本搁在心里的那点忧患也没了,可莫名有点空落。
再听到秦氏的念叨,他顿感烦躁起来:“娘,那人已经走了,以前的事就别提,牧哥儿既然留下,还是不能让外人知晓身份!”
秦氏叹息一声:“娘知道说出去要坏你的亲事,就说是唐家的侄子吧,记在你名下,这样也是唐家人。”
刘氏前面打发了安氏,转身就又来小跨院处理最要紧的事。
人还没有进屋就听到秦氏的话,她一撩帘子责备道:“弟妹!这可行不得,远房侄子也是有父母亲人的,怎么会好端端记到一个未婚男子名下,万一说漏嘴,你让三郎以后怎么面对新妇!”
“那伯母觉得该怎么合适?”唐玉书皱眉道。
他对牧哥儿的感情复杂,又恨又厌,可又是不得不承认的亲儿。
“牧哥儿是三郎的儿子,这是我们自家人都知道的。反正有血脉亲情在,名份上就不要在意那么多。不如说是秦家族人没落,来投靠你这个老姑奶,改名秦牧!”
就这几步路的时间刘氏已经想好出处,说是秦氏娘家投靠过来的落魄远亲,领养远亲的孩子,不过添一张吃饭的嘴,孙家也不好计较。
秦氏和唐玉书一琢磨,也觉得这样很好,只要孩子养在自己身边,说是谁家人也不重要。
秦氏娘家不是本地人,几十年里鲜少来往,哪怕有人怀疑也无处查证。
就这样,唐玉书的亲儿子唐牧,一句话就成了远亲秦牧,连姓都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