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惯性停下,黎影突然醒了。
窗外夜幕昏沉,羊群队伍太长,他只能降速慢悠悠地跟,又时不时停下,一脸不耐烦。
这速度,天黑到不了禾木,这可真糟心,再不给他动一动进程,估计要调直升飞机了。
趁他停车焚烟抽,黎影裹紧风衣外套,下车,张开双臂小跑向前迎冷风,没心没肺地笑着,一步一回头笑,像个没见过草原的孩子。
老伯赶羊没得办法快,它的羊一只挤一只,只会往前昂头跑咩咩叫,队伍再乱也不肯下马路,见车不催,小姑娘好心下车帮他赶羊,想着应该是好人,便跟黎影聊天:“是来旅游的?”
“我们去禾木村。”
老伯说:“那可是最边境,四国交界,要是再晚几天来啊,禾木大雪就封山了。”
黎影看着羊群:“噢,谢谢你啊。”
声音飘进车内。
一穿Loro Piana经典浅灰风衣的小姑娘,一狗,一老头,一群没吃饱的羊,这个季节疯了似的往最边境地界走,画面诡异和谐得很。
车里的男人嘴角漾起一丝笑,不动声色。
见谁跟谁热络,要是被卖还会帮忙数钱。
爱走路,懒得理她,叼住烟,轻踩油门跟上。
黎影边走边看向车里的男人,十分抱歉地说:“已经尽力了,还是开不了道,羊群多,要是恐吓驱赶,一会儿全走散了,天已经这么黑了,它们不会回家怎么办,委屈你一下可以吗。”
徐敬西伸手臂点烟灰:“看样子,你觉得我会一脚油门过去碾死它们?”
这要是放在国外,他心情烦躁绝对会这么做,且会甩下一沓足够厚的钞票,轰油门扬长而去,但黎影猜不准他这时候的心情好坏与否,不直言,垂下脑袋,剥糖吃。
“您不会,这不是在慢慢给油门嘛。”
这语气,又在说谎,徐敬西瞧着她:“机动车道,不是给羊占用。”
黎影小小声:“我说过了,老伯反应十分迟钝。”她指了指脑袋,“他有点老,脑子不灵活,您年轻,命长,帅气,有大好时光,不要跟老伯计较可以吗。”
徐敬西听笑了,胸腔跟着伏动震颤。
“先生来过新缰吗。”黎影突然问。
“一次。”他抽着烟,漫不经心两个字。
也就一次。
黎影眨眨眼睛,好似很想了解他的过去,他的故事:“我可以知道吗。”
徐敬西偏头,看出车窗,小姑娘嘴里含糖舔,腮帮子微鼓,在期待他出声。
“做任务,境外匪徒。”
黎影最终收回视线,心生敬畏不敢知道,因为不能知道。
夜色更深,吹乱她的长发,她手从风衣口袋拿出来,伸手撩开乱发。
“那我可以知道其他故事吗,比如你那时候多少岁。”
他说,“20。”
“好年轻。”她冲他柔柔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