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种种,殿内气氛压抑,让他们如何能安然入睡?
皇帝不管那么多,他才不会陪着这些人大眼瞪小眼,回到文德殿后的寝殿内,睡了一场午觉,又一口气作了好几幅画。
看上去,完全不担心的模样。
伺候他的大太监都快愁死了,也不知道这位爷,为何能如此淡定。
远处又传来一下声音巨大的闷响,震得连窗户都在抖动。
大太监吓得一个哆嗦,手上一颤,茶水流到了杯外。
“奴才该死!”
他连忙跪地请罪,心中暗暗埋怨自己的不小心,竟然在万岁爷面前,犯下这等低级错误。
“这是做什么,都这么大年纪了,不要动不动下跪,赶紧起来吧。”
皇帝睨了他一眼,唇边甚至浮起一抹笑意,越发意态风流:“你是不是在担心,皇叔会攻打进来?”
大太监撑着膝盖站起来,苦笑着小声说:“圣上真是仁善人……”
汝阳王都谋反了,还管对方叫皇叔。
假如换了他,什么皇叔,怎么解恨怎么骂。
可这位爷,自从汝阳王谋反至今,口里连一句恶言都无。
皇帝笑了笑,放下手中毛笔,看着他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不是你不愿意,就会改变的。”
关于这一点,他在成为皇帝后,就想得相当清楚。
若认真论起来,他只想逍遥天下,做那诗酒趁年华的风流才子,而不是被拘在宫中,当这什么劳什子皇帝。
皇宫再大也有限,他连文德殿门口有多少级台阶、御花园里有多少种花都数得清清楚楚,没劲透了。
“谁不愿意安安稳稳过日子?事已至此,担心无用、紧张忧怖亦无用。”
皇帝用手往上面指了指:“一切自有上苍安排,不如把这一日当成平常日子来过。”
他微微垂眸:“若朕注定要在今日死去,也没有枉费了光阴。”
皇帝说得轻松,却把大太监给吓了个半死,嗫喏不敢言。
这话,叫人怎么接,又如何相劝?
皇帝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爱惜地触摸着刚刚完成的一幅画,自言自语:“朕若死了,这几张临死前的画作,或许就能流芳百世。”
听他越说越不详,大太监一个激灵,连忙躬着身道:“皇上!”
“好了,朕不说了。”
皇帝吩咐他:“给朕准备热汤沐浴。”
哪怕是死,他也要穿上最满意的衣服,干干净净上路。
到地府见到父皇,倒也仪容齐整,不至于太过丢人。
“是。”
大太监应下,自去准备不提。
今夜的京城注定是个难眠之夜,不时有火光乍起,大街上骑兵乱窜,分不清究竟是汝阳王的人还是京城的守卫力量。
各家各府大门紧闭,祈求着能逃过这场兵灾。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刚开始听说南门被破时,担忧会涌入大量敌军的事情并没有出现。
老百姓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除了祈祷,什么也做不了。
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那些房屋被放火烧毁的百姓、惨叫着死去的人,心里都是同样的想法。
“走!去皇宫!”
“王爷都安排好了,有人接应。”
骑兵渐渐集结,他们的目标很明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