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看这个小拖油瓶,都顺眼了不少。
他怎么能想到,一个五岁的孩子,对他起了杀心,并能复仇成功呢?
这几日,他的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舒服,还有个孩子能被他当做下人一样指使,不由让他万分得意。
直到,吴材喝完燕元安送上的酒,沉沉昏睡过去。
那会儿,燕元安的身高还不及桌子,却已经能冷静地审视这个杀死养母的凶手。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他冷静地检查吴材是否彻底昏迷、冷静地搬来干燥的柴火点燃、冷静地站在门外,看着火焰从吴材身上升腾而起。
看着吴材被活生生痛醒,看着他被火烧得满地打滚,在地上惨叫。
最后,变成一具将手伸向门外求救的、焦黑的尸体。
至于霜叶被吴材所侵占的财物,他并不在乎。
被杀人凶手所沾染过的,他嫌脏。
不如,都一把火烧个干净。
事后被扑灭的火场,赶来了衙门的捕快和仵作。
突然起火,当然要查验是否人为。
可是,被烧成一团焦黑的吴材,哪里还能被验出迷药的痕迹?
哪怕在正房找到柴火的可疑痕迹,也不会将一名幼小孩童当做怀疑对象。
这场失火,最终成为街坊邻里口中的谈资。
可惜霜叶刚刚成亲就急病去世,可惜吴材一个秀才先成了鳏夫,后又葬身火海。
没有人知道真相。
燕元安把自己深深地藏了起来,不相信任何人。
见他可怜,吴婶把他抱回家。
吴材虽然跟她有沾亲带故的关系,但认真论起来,她对燕元安并没有抚养义务。
“你们说说看,这么小的孩子,先死了娘又死了爹,将来的日子可怎么过?”
“可不?亏得婶子你好心,饭桌上容他一双筷子。”
“唉!”
吴婶重重地叹了口气,愁容满面:“他爹娘也没给他留下点什么,连名字都没起呢,我也不知道能养到什么时候。”
她男人在县城里替人赶车,每个月能挣到的钱虽然稳定,但不多。
而两人上有老人,下有四五张口等着吃饭。
如今多了一个燕元安,哪怕他人小吃得不多,对吴婶来说也是一个沉重的压力。
燕元安在门外听见这番话,就开始留意起来。
后来,他听说了镇国大将军在收容战场孤儿,便想方设法地去了,没想到竟然会回到京城,进了长公主府。
距离他真正的生母,只隔了一道宫墙。
这么近、又那么远。
其实以他如今的才智,想要跟着秦瑶光一道进宫,去见她一面并不难。
然而,他却始终踟蹰不前。
那个替代了他的人,享受了他人生的人,他该恨吗?
可是对方什么都不知道。
那个对此一无所知的生母,他又该恨吗?
可是他连对方的面都没见过。
他痛恨命运,却时而会想,这辈子一直这样过下去也不错:有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却亲如手足的兄弟姐妹、有天女降临的母亲、功勋卓越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