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折子一同上奏的,还有一个血迹斑斑的账本。
这个账本上,记录了薛青空从做武器署令开始,陆陆续续贪墨的兵器装备,以及干脆整批被他扣下,压根没有发出的物资。
证据确凿,辩无可辩。
和郭玉成人微言轻不同,燕长青是本朝有史以来第一位异姓王爷。
他可以做富贵闲人,但是,他在朝中享有独一无二的话语权。
别的不提,他还遥领着镇国大将军的衔。
在北疆,他的影响力无人能及。
如今镇守边关的将领,也是他亲手提拔培养出来的将军。
当年惨败的真相在此刻被披露出来,如此巧合,谁会相信是只是落井下石,而非蓄谋已久?
薛家。
燕长青上折子的消息传进来,众人急得如同那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偏偏府邸被武将围得严严实实,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根本没办法和当年的盟友通消息,商议对策。
那些平日里和府里有往来的人家,见到如今薛家此等境地,早就划清界限。
在朝堂中,不断上折子要求严惩的官员,正是这批人。
他们唯恐会被薛家连累,义正词严。
就连送菜进府的、指望着薛家采买的商户,就如同那收夜香的婆子一样,对薛家府邸避之不及。
依附薛家生活的旁支,以各种理由拖家带口的溜走,再也没有回来。
和薛家签了契约的长工短工,原先还顾虑着违反契约的后果。
被武将堵着教训过几次后,就再也不登薛家的门。
偌大一个卫尉寺卿府,竟然成了一座孤岛。
如今,除了薛家走不掉的嫡支、家生子,以及签了身契的奴才们,没有一个外人。
这种现状,更让他们觉得恐慌。
若薛青空的罪名果真被坐实,那到了抄家的时候,岂不是人人都要倒霉?
种种念头横亘在人们心头,就如同悬在半空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何时会落下。
薛家后宅,紧邻着正房的院落中。
一对夫妻正在收拾细软。
身材丰腴的女子一边给包袱打着结,一边埋怨道:“早就给仁苏说过,没事就赶紧回来,在那个老太婆跟前做什么?”
蒜头鼻男子警惕地望着外面,“嘘”了一声:“你小声点,别人听见了又要吃瓜落。”
他口中说着话,手上却没闲着。
屋内的陈设摆件,无论是香炉烛台,还是琉璃果盘,统统都收到箱子里。
“什么瓜落?”
丰腴女子不满道:“都这个时候了,大房还想在我们面前摆谱不成?他们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这两人,便是薛仁苏的父母,薛青空的庶弟。
当初,是他们眼馋大房家业,想尽办法要把薛仁苏过继到大房。
梅园事件后,薛家不得已才赎回薛仁苏,两人因对儿子管教不力,被大房反复敲打,心头早就憋着一口气。
要不是冲着大房的丰厚家产,早就不受这番闲气。
如今,便盘算着赶紧收拾收拾,把薛仁苏叫回来,一起远离这是非之地。
女人正埋怨着,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帘子被掀开,薛仁苏的脸出现在门口。
女人大喜,正要说话,却见薛仁苏眼神焦灼:“娘,安乐郡王来了!还带着金吾卫,围了我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