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晋庭笑意渐敛。
没错,吴楚洵对他,始终如一的真诚。
自陆晋庭初见吴楚洵那日起,便知他骨子里带着那份不羁与多情。
若非家族突遭变故,若非吴楚洵这两年来的倾心相护,或许,陆晋庭根本不会接受吴楚洵。
然世事无常,因果既定,哪有诸多如果可言。
陆晋庭无法苛责吴楚洵的天生多情,正如吴楚洵亦无法强求他能抛却家族,生死相随。
他早对吴楚洵明言,他的人,他的命皆系于陆家兴衰之上,并不属于自己。
吴楚洵对他的爱毫无保留,而他对吴楚洵的爱,却注定无法倾尽所有。
……
岁首既过,大启皇朝再启新岁的春闱盛事。
此番春闱,乃是吴相力推革新之后,皇帝亲赐的恩科,意义非凡,举国瞩目。
吴相新法,经圣上御笔批准,开创了科举新纪元。
让那些往昔无缘仕途的才子,只要得地方三名举子联名力荐,便能直入京师,参加会试。
去岁此令一出,四海震动。
料想今岁会试,定是群英荟萃,热闹非凡。
正如吴楚洵昔日对吴相的赞誉——
天下英才,皆聚于大启之彀中。
而太傅苏琦,此番被圣上钦点为会试主考官,将执笔挥毫,亲自出题。
众人皆知,苏琦与吴相的政见素来不合。
苏琦是保守派,亲倭派,而吴相是改革派。
皇帝让二人同掌春闱,一时间,也是让天下人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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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为保春闱的安宁,皇帝决定设立“东缉事厂”,简称“东厂”。
以亲信宦官领头,专司京城百官及士子的监察,严防舞弊与乱源。
东厂皆由宦官构成,只对圣上效忠,其权柄凌驾銮仪卫之上。
尤为关键的是——
东厂独揽狱政与审讯大权。
犯事者一经查实,即刻捉拿归案,无需司法会审,直接定罪问斩。
其雷霆万钧之势,令人胆寒,足见圣上整治朝纲的决心。
……
幽暗阴森的地牢之中,四壁斑驳,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寒意。
一名男子四肢被沉重的铁镣紧紧束缚,悬于冰冷的刑架之上。
他周身伤痕累累,嘴唇干裂,仿佛已耗尽生命的最后一丝气力。
在这死寂般的黑暗中,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突兀地响起,回荡在空旷的牢房内,更添几分阴森可怖。
随着脚步声的临近,一束昏黄的光线穿透了黑暗,映照出一道身影,缓缓自阴影中走出。
被囚的男子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勉强抬起沉重的头颅,直视着那步步逼近的身影。
来人一袭华丽的黑色官服,紧裹着他修长的身躯,面容白皙,左边浅淡的眉毛,为他平添了几分超越年龄的深沉。
“是你,你个阉人,是你构陷于我!”
男子拼尽全身力气,嘶吼着,声音中充满了不甘与愤怒。
李墨寒尚未开口,其身后的东厂番子已按捺不住,一记狠辣的鞭子划破空气,准确无误地落在了男子的背上。
“放肆,胆敢对我们督主不敬!”番子怒喝道。
男子痛得浑身颤抖,脸上的表情变得扭曲,随即就转为乞求。
“李公公,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受人蛊惑,给您下药,求您大人有大量,饶我一命吧!”
李墨寒手持精致的小手炉,轻轻摩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冯虎,你今日之祸,皆因私售科考试题,扰乱朝纲,与咱家何干?来人,继续用刑,直到他肯招认为止。”
“遵命!”
番子应声而动,再度举起了手中的鞭子。
李墨寒神色淡然,嘴角含笑,安静地欣赏着眼前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