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捂着左臂上前,沈长亭仿佛被她的伤处刺痛,后退一步,动作生硬地转开视线,“殿下,何事?”
“无事便不能找你吗?”
沈长亭不说话。
青黛炸毛:看看看,他冷落我!
毛子:谁让你说话不算数,还在他面前把自己弄伤了。他不发疯已经很好了!
青黛满嘴歪理:你懂什么?爱一个人,就要为她发疯。他这么克制,什么都憋心里,我怎么攻略?
青黛有些受伤,她低头,“我醒来都没看到你。”
她嘀咕,“你骗人。你明明说不嫌弃我的。”
青黛举起左臂,捧到脸前,“很丑吗?”
沈长亭面上浮现片刻的难过,他似乎想解释,目光落在青黛的左臂又垂下眼,不应答。
青黛放下左臂,藏到身后,她低声,“长亭,你不要了我了吗?”
沈长亭眼窝泛酸。
殿下的话好似在凌迟他的心口,让他痛的无法呼吸。
他呆愣地眨着眼睛,像失去灵魂的木偶,依旧沉默不语。
青黛伸出完好的右手要去触摸他的脸,他却头一偏,躲过了青黛的手。
青黛愣住。
她保持着抬手的动作,眼中显而易见地受伤。
沈长亭额前青筋凸起,见到青黛难过,他的忍耐溃不成军。
他想逼走青黛,可他一句重话也说不出来。
沈长亭捂住额头,痛苦又挣扎,“殿下,您要我如何?”
药材煮起来的香气飘散,热气朦胧中,沈长亭抠住指间,划下一道新的血痕,痛感让他片刻清醒,“我没办法。”
“在殿下身边,我便总不像沈长亭。”
“我讨厌这样的自己。一事无成,盲目又愚蠢,还拖累殿下。”
他苦笑,“若是钟小将军在您身边,一定不会让您受伤。”
青黛傻了,怎么变成这个走向?
她很生气,攻略了这么久,沈长亭到底在怀疑什么?
拉住沈长亭的衣领,让沈长亭不得不俯身看她。
“你觉得,对本殿有用的人是怎样的?”
北溟三殿下气势迫人,语气凌厉,一寸一寸地扫视沈长亭的脸。
沈长亭静如流水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他无奈道,“殿下,小心手……”
青黛依旧拽着不放,“说不出来?那本殿替你说!你觉得可以护本殿无虞的,可以为本殿献出生命的,才是有用的,对吗?”
沈长亭抿唇,喉咙发紧。
“说话!”
“嗯。”沈长亭嗓音干涩。
“沈长亭,你真的爱我吗?”
沈长亭像被打了一拳,心中闷痛。
好似他浑身上下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也被否定了。
“沈长亭,你好好想想。我十年戎马,若我只要献祭一般、有利可图的爱,我为何要回皇城,为何要与你成亲?”
“沈长亭,有用之人,北溟多的是,”青黛喉头哽住,“可我爱之人,北溟只有一个。”
青黛逐渐松了手,语气柔和,“你明明就在我身边,为何不敢看我?”
沈长亭内心震动。
在这之前,他并不信唯一。
男女之间情正浓时,情话比蜜甜。可情感冷却,总有一方抱着回忆惶惶度日。
正如他父亲冯春。
北溟鲜少有人知道,在父亲获罪之前,他与母亲相爱过。
可一朝获罪,母亲另娶,父亲阴差阳错,成了相府的下人。
天边月变做地上泥。
冯春产子后,疯癫过一段日子。
他抱着五六岁的沈长亭,咿咿呀呀地说他们的过去,说那些承诺,说母亲爱他时温柔的眼神。
最后都变成一句,“承诺啊,许诺者遗忘,允诺者沉沦。”
小小的沈长亭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只记得月光下痴痴笑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