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西放假来京城之前，就知道胡家所在的药厂效益不好，连着两个月没发工资了，回家之后发现，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过年工资都还没发来，好些家庭连年都没法过。没钱怎么过年？

胡美丽虽然给自己爸妈塞了一笔钱，但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劝道：“熬过这阵就好了。过段时间厂里要到钱了，拖欠的工资就能发下来了。”

“难熬哦。”胡姥爷摇头叹气。一家人都在一个单位，一起发不出工资来，那日子是真难熬。

因为胡姥爷的退休工资发不下来，胡美丽还担心上了自己未来的退休工资，回家之后，还特意去钢厂转了两圈。

听说钢厂生产线和以前一样，依旧两班倒，机器都没停过，她立刻就放心了。

她就说嘛，钢厂可是个大厂，生产出来的钢材一直是供不应求的。不像胡家所在药厂，生产的药品，很多药效都不咋地，就吃个心理安慰。

很多药品，国外的公司有专利，还有技术壁垒，国内根本生产不出来，药厂只能整点药来糊弄糊弄。

现在厂里经济效益不好，显然是糊弄不过去了，因为医院那边的账面也紧张了。

各个单位一起吃大锅饭，出了问题，那也是连锁问题。

就比如药厂账面上没钱了，那它就不只是没钱，肯定还欠了很多账，不仅欠上游生产原材料的单位，还欠医院，因为职工每年的医药费，都是拉个单子，年底单位集中报销的。

给不起医药费的单位多了，医院也没钱了，开药的时候，就不敢瞎来。现在又不像以前，不管用多少钱，回头单位都报销……开了又贵又没用的药，回头说不定还得医院自己兜着。

这么一搞，药厂因为实力不行，药卖不出去，就发不起工资，也还不了医院的医药费…… 整个就是一恶性循环。

在林向西看来，药厂基本没救了，胡美丽还没走呢，他就挖上大舅胡大喜的墙角了。

“现在这情况，上班也发不出工资，大舅你还不如停薪留职，下海试试看呢。总比在厂里耗着强啊。”

厂里没有开工，胡大喜他们依旧得去厂里签到，然后打牌聊天，打发时间。

“上头领导好像快松口了。政府拨钱，就有工资了。”胡大喜说道： “你姥爷他们天天去院子里坐着，没事的时候还好，遇上省里的、中央的领导下来，他们这么搞就不好看了。哪怕是为了面子，市里的领导也会松口的。”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厂里要钱，都不敢让青壮年去，就让厂里退休的老头老太太去顶着，老人不像年轻人，闹不出太大的乱子来。

好歹是工作了半辈子的单位，林向西能理解大舅不舍的感情，但他摆事实讲道理。

“就算姥爷他们要到钱了，然后呢？领了两个月的工资，没钱了，姥爷他们又去堵门追着要？这招完全是治标不治本！我的大舅啊，你可是一家之主！厂里效益不行，你就干等着，让一大家子饿肚子？你得想法子挣钱啊…… ”

眼看着大舅都要被自己说动了，林向西正准备加把火的时候，胡大喜伸手示意，让他别说了。

“你说的有道理。但我还是得先问问你姐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