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玦第二天早晨才从文佳悦口中得知陆屿行跟田邈的事,假也没来得及请,直接打车去了医院。
他昨晚在家时等到快十一点,结果陆屿行人没来,只给他发过来一条信息:今晚有事,来不了了。
收到消息时,商玦还有点失望,因为他打了好几版腹稿,鬼知道第二天早上起来自己还能不能记得住……
匆匆来到急诊病房,他在偌大的病房里转了半圈,目光锁定最角落里被蓝色帘布遮挡住的病床,疾步走过去。
抬手扶开帘布,商玦跟额头上缠裹一圈白色纱布的陆屿行对上视线。
周围没有其他人陪护,商玦焦急走近,见陆屿行人还清醒着,一路悬着的心算是放下来。
“严重吗?”他身上的包都没卸,走过去先问道。
陆屿行几秒没吭声,商玦就没了等下去的耐心:“我看看?”
陆屿行后脑勺轻轻靠在墙上,商玦想看他后面的伤口,便伸手去拖住对方的下巴,让陆屿行的脑袋往他身上倾了些。
他手伸过去时,陆屿行偏头往边上躲了一下,可惜商玦比他更快。
他心里急躁,甚至没注意到这个有些异常的小插曲。
伤口被医生包得很严实,商玦只能看到一小块渗出来的血迹,没法瞧见创口处。
但光这点血迹就够他心疼了。
他在陆屿行耳边轻骂了声,呼吸洒在后者鬓发和耳廓上,姿态过于亲密了。
陆:“……”
商玦松开手,看着陆屿行抿紧的嘴唇,以及对方泛红的耳根,习以为常地接着问:“宝贝你电话呢?”他打了一路电话,也没人接。
“……”
陆屿行的手机就在一边的柜子上,商玦很顺手就拿过来看,摁了下电源键,没打开。没电关机了。
昨晚出了那么大的事,今天来询问陆屿行情况的人不会少。商玦跑出去扫了个充电宝回来,给陆屿行的手机把电充上了。
陆屿行:“……”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商玦自然地摆弄自己的手机。
商玦在他边上的凳子上坐下来,还是没能忍住憋了一路的话:“你跟田邈那种人计较什么?他爱说什么就说去呗,跟他较劲儿?还打人?挨过一次处分,记大过,你还要不要接着读研保研了?在校内打人,严重点被开除退学都有可能……”
“……”
商玦在这边说半天,陆屿行连字儿都没蹦出来一个。他奇怪道:“怎么不说话?”
“……”陆屿行嘴唇艰难地抽动一下,仍旧没出声,异常沉默地盯着他瞧。
商玦把他干燥的嘴唇看了看,皱眉问:“渴了啊?”
他说完,从柜子里找了个纸杯,出门去接了一杯温水。
急诊病房的饮水设备不大好找,商玦在急诊科绕了一大圈才找到水房。
接水回来病房时,陆屿行身边坐了一个人。
商玦看见对方,喊了声:“笙哥。”
陆云笙看见是他来,眼神颇为惊喜:“是小商啊!你怎么过来了?今天没上课?我还问小行怎么多了个书包,问过他也不说有谁来……”
他拉过一把椅子放在自己身边,示意商玦坐下,忍不住抱怨:“这臭小子上过大学,胆子倒是肥了不少,在学校里都敢打人了……问他为什么跟人家起冲突也不吭声。”
商玦手里捏着纸杯坐下,发觉一道赤裸裸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抬眼看过去,陆屿行直勾勾盯着他。
“……”看我干嘛?
商玦感觉到有点莫名,因为陆屿行的眼神跟往常不大一样,亮得更吓人了,眼神好像能吃人。
他转开眼,对陆云笙的抱怨附和了几句。
陆云笙叹气道:“……不过这回意外,小行把以前的事情都想了起来,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商玦:“嗯。”
他“嗯”完才意识到对方说了句什么,手一抖,纸杯里的热水一半都泼在膝盖上。
“欸——”陆云笙连忙从柜子上抽了几张纸巾给他。
商玦接过,低头擦长裤上的水痕。
陆云笙看着他擦,又说了几分钟。
商玦依旧点头回应,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抬头,膝盖上的水渍都擦干了还在用纸巾来回磨蹭。
“我下楼去买个午饭,小商吃过没?”
商玦:“嗯。”
“才不到十一点就吃过了?不能吧,别跟我客气,我带份面上来?”
商玦笑了下,“好,谢谢笙哥。”
陆云笙起身离开病房。
商玦垂首把手里的那半杯水喝完,丢进一旁的垃圾桶,用力清了一下嗓子。
那架势,好像刚喝的不是水,而是壮胆的酒。
他这才抬头,跟陆屿行的目光对上。
“……”
“……”
“……”
“……”
两个人无言地对视了足有一分钟。
商玦的眼尾、唇角都以一种微小的弧度向下垂着,唇齿几度启开,却没声音发出来。难得从他脸上见到这种表情,呆得有点可爱。
陆屿行突然转开了脸。
空气沉寂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将目光落回来。
商玦貌似也把自己调整好了,恢复了陆屿行曾经很熟悉的,有点冷淡的表情。
“想起来了?都?”
“嗯。”陆屿行应完声,眼睛紧紧地抓着商玦的脸,想知道这个人会作何反应。
尴尬,愧疚,不安,又或者是厚颜无耻地大笑嘲讽?
陆屿行觉得最后那种情况的可能性最大。
从他清醒过来,就明白商玦欺骗他是为了什么。他前几天居然会脑补被人暗恋?简直……傻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