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什么啊?”
婚礼仪式后,就是自由的鸡尾酒会,林炽抱着那一束捧花,满脸哭笑不得。
刚刚在婚礼仪式的最后,新娘按照固定套路要抛捧花,他猝不及防被这捧花砸了脑袋,人都懵了,周围的宾客这下子都冲着他鼓掌,搞得他不尴不尬的。
他甚至想把捧花转赠给其他小姑娘,但是这些妹子一边笑着,一边跟躲避球比赛一样往后退,每个人手都摇断了。
最后还是新娘出来打断了。
“捧花砸到谁就是谁,不能让了,”赵安真笑着说道,看林炽跟李庭言并肩站在一起,带了点促狭,“这可是天意,你要好好收下噢。”
林炽跟李庭言对视一下,无奈地叹气,笑着摇了摇头,也不能现场拆台,只能乖乖收下了。
所以他现在跟李庭言坐在庭院的一棵树下,算是人群里不起眼的角落里,他还抱着这束花,这捧花是用白桔梗,粉玫瑰,金鱼草做的,粉色白色交织在一起,点缀着几点绿色,很精致漂亮。
林炽说,“这都算什么事啊,唯一一个捧花,被我这么一个婚礼上的路人甲接到了。要不是遇见你,我根本不会出现在这儿。”
李庭言望着林炽苦恼的脸,也笑出了声,声音里带着调侃,“婚礼上接到捧花的人,按习俗说就是下一个要结婚的人。可能你这方面比别人更有运气。”
“算了吧,”林炽抖了抖,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我一个gay结什么婚。”他狐疑地看着李庭言,“怎么,你不会还想结婚吧?”
那他可就要骂人了。
李庭言摇了摇头,提醒他,“国外是合法的,也有不少同性情侣在国外结婚领证。”
“那也不可能,”林炽说,“就算能结婚我也是个不婚主义,再说了,我也不觉得有谁能让我心甘情愿带上戒指,我都没有真心地爱上过谁,又怎么能安定下来。”
他从前的交往都很不正式,只是短暂的彼此陪伴,他甚至会明确地告诉对方他们不算恋人,关系续存期间,他不会乱搞,不会劈腿,但是他给不了别人虔诚的爱情。
他太容易厌倦了。
他这样年轻,得天独厚的相貌与性格,生来就是要在情场上占尽优势的。
李庭言对林炽的发言也不意外。
林炽看上去确实像这样的人,就像一阵轻飘飘的烟雾,来去自由,别人只能短暂拥有,却无法独占。
他没再多问。
倒是林炽看着远处跟新娘一起跳舞的许穆,突然问,“其实我也很好奇,你又是为什么会喜欢许穆呢,你幻想过会跟他结婚吗?”
他目光灼灼地望着李庭言。
“原谅我问得直白,他是挺好看的,性格也不错,但也就这样了,我没有冒犯他的意思,可你难道这么多年就没有遇见过更好的人吗?为什么就一直放不下呢?”
李庭言一滞。
他的视线望着前方,许穆正在跟新娘跳舞,这样羞涩内敛的人,此时却抱着自己的新娘,满脸都是柔情,毫不吝啬地展示爱意。
他不介意与林炽分享,可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我也说不清喜欢到底是什么。但在我学生时代,他给了我很多帮助,我以前其实脾气很不怎么样,有很长一段时间身体也不好,他总是会来看我,即使我很烦躁,粗鲁,对他态度很差,他也不介意,把我扔在地上的书整理好,下一次还是会带着棋谱来找我下棋。”
他对许穆,除了心动,更多时候还有年少时候的仰慕,像他曾经在书桌上写作业,透过重重绿叶落在他试卷上的光斑,那样灵动。
他说,“他像一个挂在我窗户外的苹果,我每天都注视着他,我很清楚这个苹果是邻居家的,可是我一直望见他,所以心里总是放不下,等回过神,就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但我也没幻想过和他会有什么结果,更别说一场婚礼,”李庭言眼睛都不眨一下,像一个铁面无情的判官,宣判自己的结局,“我很清楚,我跟他没有可能。”
林炽听得心头一动。
这是他昨晚没听过的。
他听出了李庭言话中的怀念,心里想——原来如此。
年少的初恋,又是这样一个温柔美好的人,陪伴过自己度过痛苦的时光。
是他,他也要沦陷。
可林炽望着前方抱在一起的新人,微风吹过他的额发,他突然说,“可我总觉得,许穆应该不是你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李庭言回头望着他。
林炽也看过来,眼睛在几近夜晚的天色里像宝石一样熠熠生辉。
他说,“我刚刚听许穆婚礼致辞了,他说他在遇见新娘之前单身了很久。他有这么长的空窗期,可你却一直没有想过把他抢过来,这也太奇怪了。”
“你别跟我说你不想伤害彼此友谊那一套。”林炽抬手点了一支烟,将暮未暮的天色里,四下昏沉,火花照亮他侧脸的那一刻,像极了一副光影生动的古典油画,他说,“真正爱上一个人应该是破釜沉舟的,鱼死网破你也要求一个结果,你跟他当不了朋友,看见他属于别人你会生不如死,你也无法这么镇定地来参加他的婚礼,若无其事地祝他新婚快乐。”
这句话就有点刺耳了。
可是李庭言没有动怒,他这个人天生理智冷静,很难被激怒,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林炽。
林炽继续说了下去,“你应该不管付出什么代架,不管他身边是男是女,只要有一丝可能,你都会把他抢过来。而不是好像宁愿失去他,也不愿为他越过心理防线。对吗?”
林炽说完,气定神闲地望着李庭言。
他说得这么镇定,好像自己的话是什么宇宙真理。
夜色一点点彻底暗下来。
草坪上的灯光逐渐亮起,给周遭的一起都蒙上一层淡淡的光影。
李庭言想,面前这个人,明明刚刚才说了自己没有真正动过心,现在却信誓旦旦,一副感情大师的样子,真是看着就不太靠谱,像个江湖骗子。
可他思索良久,最终却轻轻笑了一声。
他说,“也许吧。”
也许林炽是对的。
他想起在老宅的书房里,浓绿色的窗户边,许穆靠在床边上,举着望远镜观察鹦鹉,却又回过头来,对着他一笑。
他与许穆相识的这十年,即使是莽撞的少年时期,他都没有为许穆冲动过。
但这样的爱,好像就是他的极限了,是他能给予的最高值,起码他现在就是这样想的。
林炽得意地打了个响指,为李庭言认同了自己的观点。
他端起自己的酒杯,把李庭言的酒杯也塞到了对方手里,轻碰了一下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