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判决书之前, 是非常漫长的等待。
韩家各个派系的权利争夺到了白热化的地步,即便是从程似锦的只?言片语当中,也能感受其中博弈的危险。不过这些权力博弈之中, 偶尔也有些让人意想不到的操作。
“……把……会议室的网线拔了?”陆渺重复她的话。
“准确来说是烧了。”程似锦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温水,“区域网掉了,大楼跟着跳电闸。韩驰……噢, 我应该叫韩叔是吧,韩叔拍着桌子转圈儿开骂,骂到韩玉筠的时候带了她妈一句,小?韩老板拎着椅子就站起来了,其他董事没拉住,差点儿连他们也打。”
陆渺凝滞半晌, 从头上冒出一个问号:“啊?”
这叫商战啊?这么热火朝天的?
“嗯……”程似锦一边喝水,一边接收副总发来的视频,随口说,“韩家特色,好?在他们开医院。其实大多商战都是同一天出竞品、营销、看风向踩头、墙倒众人?推, 没什么新鲜的, 要不就是电竞项目的投资经理怒不可遏,上门把网线给拔了, 或者抢公?章,扎对面老板小?人?。”
“……”陆渺想了半天才?说出一个形容词来, “好?原始,好?简陋。”
程似锦微微一笑, 没有?接着说下去。陆渺过来拿走她手边的空杯子, 一走近,程总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 弹出一条信息。
备注写得?全名,是韩玉筠。
“小?书应该快到了,拜托拜托。”
后?面跟着一个少见的求助拜神的表情包。
程似锦扫了一眼,说:“宝宝你去接一下人?,我看完这个文件,晚上七点半的时候我会下楼一起吃饭。”
这说明她手边确实有?一个比较紧迫、需要处理的工作任务。程似锦习惯性在进入工作状态前喝点什么,之前是红茶、咖啡,这是卓管家出于对工作效率的考虑;陆渺在旁边的时候温水和牛奶更多一点,这是为她的身体考虑。
陆渺顺便把屋里睡觉的小?狗拎走。
谁知道它?什么时候会饿醒,开始喵来咪去的。
三花猫呆呆地被拎出房门,它?算是被陆渺累坏了——也不淘气折腾了,逮哪儿睡哪儿,安静至极。它?爬上陆渺的肩膀,盘在他身上压住,埋头又睡了。
小?狗是母猫,毛多虚胖,不算重。陆渺也没在意,下楼时遇到管家和几?个阿姨,打完招呼后?,远远看到正厅外停了车,韩家的保镖开门,穿着白?色外套,内搭暖黄色毛衣的韩玉书从车上下来。
他的头发很蓬松,发尾稍微有?一丝微卷的弧度,穿得?非常清纯软糯。要不是知道韩玉书在研究所学习,还?以为他初入大学,也就十八九岁。
韩玉书带了一个手提箱,走进来时礼貌地跟卓管家打招呼:“卓哥。”
管家谦和地颔首:“叫我卓然就行了。”
小?书弯眼一笑:“那怎么成,以前承蒙卓哥照顾,之前总住在伯母那儿,我都没怎么来过金林别墅,哥哥多费心。”
管家表情不变地说了一堆寒暄谦辞。
韩玉书转过头,先是问:“我姐在楼上吗?”叫得?比亲姐都腻,随后?才?望见陆渺,他的眼瞳形状圆润,黑多白?少,很像一只?到处嗅来嗅去的小?狗,看见他也没不高兴,叫了一声,“小?姐夫,我姐在哪儿呢?”
陆渺被这三个字砰地一声打出个真伤,一口气在胸口滞住,一边冒泡儿,一边儿又别扭发梗。他道:“也叫我名字就行了……我叫陆渺,你还?记得?么?程似锦在办公?,你最好?不要去。”
这话能拿来叫他吗?
不行的吧……要是程似锦的亲弟弟叫了,说不定还?值得?在心里嘀咕一下,但他嘴里一说,听起来怎么这么奇怪……
陆渺代她陪客,跟韩玉书一起坐下。旁边的管家像那天接待陆渺一样介绍了一番,不过用词明显更谨慎客气一些。
韩玉书乖乖地点头,一条条往脑子里记。
管家在还?好?,过了片刻,卓然离开后?,整个空旷的一楼客厅只?剩下他们两?人?,还?有?一只?呼呼大睡的猫。
“小?鹿哥,”他还?是没叫名字,“我之前就觉得?,你这个姓有?点少见啊,是后?改的吗?”
陆渺被动回答:“少见?不是常用姓吗?”
韩玉书看了他一眼,从客厅的茶几?上拎起一本?杂志,是一本?过期的刊物,前年八月份发表的《自然》。
他翻到一项语系起源的研究,边看边说:“这么改会显得?很可爱,对吧。”
陆渺再次产生了那种面对林琮的感觉。他觉得?自己有?点悟不透这种男人?的话题,他们两?人?聊起天来都颇有?几?分神妙的欲盖弥彰,而且自己的姓氏真谈不上可爱两?个字,于是不确定地答:“对……吧?”
韩玉书低声道:“是因?为家里穷才?跟着我姐的吗?很缺钱?”
上次有?程先生和周夫人?在,两?位企业家人?老成精,韩玉书表现得?非常温顺乖巧,没有?半点儿攻击性,把程家上下哄得?高高兴兴。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他就不用忌讳那么多了。
陆渺没有?觉得?被冒犯,他想了想,诚恳地答:“对。”
韩玉书勾了一下唇角,很快又恢复常态,他道:“小?鹿哥,我挺理解你的。人?能一帆风顺的事情太少了,你是休学在家陪姐姐吗?学业其实很重要的。”
“我早就毕业了。”陆渺分神看了一眼他读的那一页,英文原版,研究的是泛欧亚语系。
“你毕业了?”韩玉书有?点诧异。就像陆渺认不太清他的年龄一样,他对陆渺的年龄也一直有?所误解,直到此刻,他才?忽然发现对方有?可能比自己还?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