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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弋字里行间透露出一丝不悦来,尽管只是微不可察的半点,也足以令人胆怯了。
沉锦不敢再多犹豫,埋着头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这才站起身朝着他走过去。然而她仍旧不敢靠他太近,只在距离一步远的位置便站定了,垂着头道:“君上有什么吩咐。”
他垂下眼帘,眉头略皱着,一副困顿的模样,沉吟半晌又曼声道:“朕头疼,皇后替朕揉揉。”
这话说出来,惊得她猛地一抬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神态望向他,简直要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是时他抬了抬眼,将好同她震惊的目光相对。她一脸大惊失色,他却笃悠悠的,放下手意态闲闲地觑她,俨然是好整以暇的姿态。
两相对望无言,她很快又别过了脸,心头飞快地思量起来。他是个城府深的人,做任何事都必有其因,她心头蹙眉,既然吃不准他在打什么主意,索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况且他提的要求也并不过分,举手之劳的事罢了,权当作积福报阴德。
她打定了主意便不再犹豫了,脚下莲步轻移,绕到他身侧站定。两人间隔得近,龙涎香的味道兜头盖脸扑过来,夹杂成熟男子身上特有的气息,浓烈如酒。掌心泌出汗水,她有些忐忑,伸出去的双手僵在半空中,显出迟疑不定的样子。
如果从内心底去畏惧一个人,便会排斥同他的一切接触,仿佛是一种魔障,又像是一道高墙,筑在沉锦眼前,任凭如何也翻不过去了。她有些挫败又有些懊丧,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给自己找个台阶,譬如“臣妾没服侍过人,下手难免不知轻重”或者“君上圣躬违和,不可儿戏,应当传太医”云云。
然而他却开了口,仿佛是看破了她的心思,缓缓道:“皇后很怕朕么?怕到连碰朕一下都不敢?”
这是一种含笑的口吻,听在她耳朵里却如讥似讽。她瞪大了眼狠狠看他,然而皇帝合着眸子斜倚在圈椅里,仍旧一副寡淡的面容,神情漠然如水。她有些气愤,他到底是人还是怪物,后脑门儿上长了眼睛么?她暗自咬牙,一横心,伸手便拿两指压在那龙冕下方的太阳穴上。
她下手的力道很大,带着些报复的意味,按在他的太阳穴上揉摁起来。也不言语,兀自依他的心意给他揉着,面上的神态透出几分凶恶的味道。
他仍旧眯着眼半倚在椅背上,忽然发声:“轻着点儿,否则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后要弑君呢。”
“弑君”两个字令人不寒而栗,而说这句话的人却是一副无关痛痒的表情,她听得面上悻悻的,强笑道:“给人按摩臣妾是头一遭,难免生疏。”
他只是道:“不急,一回生二回熟,朕与皇后来日方长。”
分明是一句再自然不过的话,却令她倍受打击。这人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如今的处境,他们已经成了婚,她从梁国公主摇身一变长了大胤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被天下无数女人打心眼儿里艳羡,然而个中苦处谁能体会呢?
沉锦面上嗒嗒的,恍惚中听见他说句行了,因如获大赦地将双手撤了回来。
慕容弋侧目看她,他的皇后臻首微含,低眉顺目地立在他身前。目光往下游移,最终落在那双对握在腹前的双手上。白皙纤细的手指,指甲长而尖锐,蔻丹是艳丽的赭色,衬得那双柔荑愈发皓白胜雪。
他端详她的手,忽然道,“皇后不懂得把握时机。”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听得沉锦云里雾里。她惘惘的,抬起头来茫然注视他:“君上在说什么?什么时机?”
皇帝只是冷眼看着她,“皇后的手生得真漂亮,十指纤纤又尖又利,你若想对朕不利,大好的机会却已错过了,此生都不会再有。”
她的脸色一寸寸白下去,最终连嘴唇都透出些惨淡的颜色,强自镇定朝他一笑:“臣妾糊涂了,君上这是什么话,臣妾不明白您……”
他唇角绽出一抹讥诮的花来,冷声打断她:“皇后喜欢演戏,朕却不喜欢看戏。皇后的伎俩并不高明,你的心不在大胤宫也不在朕身上,朕都清楚。不过朕并不介意,你既然入了朕的禁宫,那么这辈子都会是大胤的皇后,收起你的痴心妄想,别考验朕的耐心。”说罢便拂了大袖,绕过她扬长而去。
他最后一番话震得她脑子嗡嗡,浑身的气力都像是被抽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