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换过彼此?错过的信息后, 方知悟和祁言礼掌握了季雨时大致的情况:
池霭母亲救助过的孩子?,家境贫穷,因为编导统考的缘故曾在池霭家中借住过一晚。在和池霭一起出?去吃饭的时候, 还在餐厅里以情侣的名义照了张关系亲密的合照。
面对池霭, 多半拥有程度不明的好感。
若说只是借住和言语亲昵,他们还能欺骗自己是池霭对于后辈的照顾。然而再?加上情侣合照,不管任何理由?,季雨时已?然成为了达成合作的两人眼下的头?号公敌。
祁言礼掌管卓际, 很快从过往的工作经历里?, 调出?了?池霭和季雨时相识的过程。逐渐失去理智的他们, 又私下动用起其?他的灰色手段,查到池霭近期购买的高铁火车票记录。
有?了?九成的把握,确定池霭现?在处于季雨时所在的山镇,祁言礼和方知悟恨不得插上翅膀,即刻飞去她的身边,像是恶龙守护自己?的珍宝一般寸步不离。
奈何东仓镇位于的山区近段时间降雨不停,对于直升飞机的驾驶有?着极大的影响。
最高效的进山办法无法使用, 在查询过往新闻,得知一旦进入雨水期整片山区极有?可能发生自然灾害的情况下, 他们对于池霭的安危更是担心。
规划进山路线, 寻找靠谱向导, 隐瞒家人购置装备, 前前后后又耗费了?几日的时间。
上天不肯垂怜,等到他们装备齐全真正驶上山路时, 雨势不见收小, 反而越来越大。
越野车停在人为开辟的山道尽头?,前方还有?一两公里?的窄路需要徒步前进。
坐在驾驶座上的保镖望着被滂沱大雨笼罩, 雨刮器开到最高频率也无济于事的车窗,愁眉苦脸地对后座的两人说道:“方少、祁少,这雨太大了?,能见度这么低,咱们不方便下车走路啊,要不就在这里?先待一段时间,等等看?雨会不会小一点。”
副座上,皮肤黢黑的中年向导接过话道:“这雨的情况跟好多年前我经历过的场景一模一样,那时候也是连着下了?好多天雨,和外界相连的山道上又突发泥石流,当时死了?好几个人,还差点把从城里?赶过来救助我们的医疗队砸得全军覆没。”
差点全军覆没的医疗队里?有?谁,祁言礼和方知悟都心知肚明。
因着那场灾害,池霭的母亲早逝,哪怕被她拼死推开的江晗青也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
人纵有?通天的本事,在自然面前都显得那么渺小无力。
还没等两人说话,开车的保镖表情中已?然露出?了?几分?凝重之色:“真的一模一样啊?”
“我是土生土长的东仓人,见识过那场灾难,到现?在都忘不了?。”
向导打开怀中的水壶,咕咚咕咚喝了?口热水,好借此?冲淡内心的不安。
尽管报酬诱人,但他也害怕有?命拿没命花。
于是犹豫几秒,跟两人商量道:“两位老板,停车等在这里?也不安全,我想保险起见,还是趁着没发生什么意外,直接开回去在山脚边住下,等到雨势收小些再?进山才?好。”
方知悟听见他们的对话,立刻想到住在山里?的池霭更不安全,他沉着面孔,不为所动地说道:“马向导,我找人之前就说过,不怕死的才?能挣这个钱。”
他有?一双遗传自北欧基因的绿眼?睛,笑起来仿佛春日到来的葱茏树林。
不笑冷漠时,又像是择人而噬的孤狼。
姓马的向导被他盯着,硬着头?皮将求助的目光转向在旁边掌管着车辆进退的保镖,
谁知这保镖也是方知悟千挑万选出?来对于方家最忠心耿耿的那一茬,在听到后座传来的吩咐后,立刻闭嘴不再?提出?建议,重新启动越野车,寻找着再?开进一段距离的可能性。
连绵不绝的雨幕,夹杂着天边时而响起的电闪雷鸣。
进无可进之时,方知悟和祁言礼率先穿好放在脚边的加厚连体雨衣,他们吩咐了?保镖一声从后备箱里?拿出?必要的装备,然后径直推开车门,一脚踩进了?雨水和落叶交织的泥泞里?。
马向导走到最前面带路。
中间是他们两人。
末尾是背着硕大登山包的高壮保镖。
四周的山峰森林,倘若在天气晴朗的往常,倒不失为一线壮丽的风景。
只是眼?下谁也无心欣赏,怀揣着重重担忧闷头?赶路。
一公里?多不到两公里?的路,因着雨水和可见度低的困扰,他们走得十分?艰难。
到一半时,方知悟隐约感觉到地在摇晃。
他相隔十几米的距离,唤了?声马向导的名字,不得不大喊着才?能把情况清晰告知对方。
马向导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做出?个停下的手势。
紧接着他蹲下身,用手贴着被雨水淹没的地面静静感受几秒,遽然蹙紧眉毛道:“应该只是小地震,但我们现?在的位置不好,雨水下了?这么多天,山峰上的石头?都被泡软了?!”
“那你说现?在要怎么办?”
喊声被浸透在风雨中,再?传入耳畔呈现?出?来自天外的失真感。
马向导又一次请求道:“老板啊,要不咱们回去吧,您两位的命多金贵!”
说来可笑,虽然都抱着用生命来守护池霭的念头?,但在马向导喊出?“两位的命多金贵”的瞬间,他们的脑子?里?还是不可避免地响起了?雨声、雷鸣声之外的另一道声音。
这道声音问他们:值得吗?
如果不是因为放不下池霭。
如果不是因为无论如何也要追随她的脚步,承受不了?失去。
他们依旧可以?待在车水马龙的滨市内,过着山巅之上,一呼百应的优沃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