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言语没有任何保留,把这场订婚背后的利益纠葛完整指出。
不含任何负面情绪的语调,仿佛真心为祁言礼感到高?兴。
都说提到一个人时,轻描淡写的态度才是最大的不在?乎,可方知悟看着池霭云淡风轻的面孔,听着她分析利弊的理智言语,自己的心情突然开始感到不好受。
他试探着询问:“祁言礼就没有跟你打个电话吗?”
池霭挑眉反问:“打电话干什么?你们这种豪门之间的联姻又不是普通人家?的小打小闹,婚前协议要先写好,各项流程都要准备齐全,下个月那?么仓促,他应该也很忙吧。”
池霭过于镇定自若的语气叫方知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算他没谈过正式的恋爱,也能够想?象到男女分手?不该以如此潦草的结果呈现。
他顿了顿,像是为祁言礼,又像是为着自己,放缓语调徐徐问道:“你不觉得一段感情不管是开始还是结束,都应该说清楚才没有遗憾吗?”
池霭道:“阿悟,你、我还有言礼,我们都是成年人了,难道什么东西都要像过家?家?那?样你扮演爸爸,我扮演妈妈,一是一二是二的说出来吗?任何时候,都应该体面一些。”
方知悟仔细地回忆了一下脑海中的池霭。
发觉她似乎在?自己面前从未有过不体面的时候,就连和祁言礼接吻被自己发现的那?天,她也只不过是旁观在?激烈的战局之外?,像是一轮永远不会落入泥淖的冷月。
方知悟曾经以为抵挡在?自己和池霭之间的阻碍是祁言礼,后面经过交流和反思,又认为是自己的性格和家?庭和家?庭问题。
但听完池霭对于和祁言礼拥有过的一段关?系的评价,他突然觉得,或许这些是很重要——可最重要的是,自己爱慕迷恋的女人,始终都拥有着一颗不可转也的匪石之心。
沉着、强大、体面、坚定,是伴随着池霭成长至今的标签。
她的未来无疑是灿烂的,因为无论对待旁人,还是对待自身都足够狠心。也正因如此,谁都不可忽略的光辉已然隐约将要绽放,有无爱情这一点锦上添花,就显得无关?紧要起来。
他是这样。
祁言礼亦是这样。
在?无法得到等价回应这一方面,他们同病相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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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祁言礼即将订婚的消息后,过年前夕,池霭又见了从卓际辞职的林希诺。
林希诺做出这个决定颇为仓促,不符合原来的计划日期。
池霭问及缘由,得到对方半是忐忑半是幸福的回答:“原本?打算过段时间回家?备孕,没想?到一不小心有了,这可能就是择日不如撞日吧,为了宝宝我也要辞职好好保养自己。”
通过和林希诺的对话,池霭才了解到对方是很难受孕的体质。
因而这个意?料之外?的孩子,被她和她和丈夫看作了比什么都重要的宝贝。
池霭再次真心实意?地祝贺了一番林希诺,而坐在?她对面的这位骤然成为新晋妈妈,脸上萦绕母性光辉的年轻女人,仿佛从子宫中孕育的幼小生命那?里得到了足够的勇气一般,郑重面色对她说道:“小池,关?于卓际,你真的没什么想?问的吗?”
池霭想?问的许多事情,在?看见决策人是祁言礼的那?一刻就已经尽数明晰。
她与林希诺对视良久,竟然想?不出有什么自己感兴趣的问题。
而这样的迟疑落在?林希诺的眼里,似乎变成了千言万语无从开口。
她深呼一口气,为着将来祁言礼在?清算自己的时候,能凭借孩子和今日的示好得到池霭的求情,低头恳切地抱歉道:“那?份内部文件的决策人署名,是我故意?泄露给你的,祁总确实是卓际的实际拥有者,对不起,是我背叛了祁总,辜负了他的信任。”
道了歉,开完头,林希诺接下去告知的真相和池霭想?象得相差不大。
无非是利用旁人都不知晓的公司扩大自己的势力,进可以向上一步,退可以留下后路。筹谋得当?时,还能给独裁自大的生父狠狠一击——至于其他的更进一步的勾当?和交易,林希诺这个次级的下属也不太清楚,唯有深受祁言礼信赖的卓子琛才能够全盘接触。
林希诺说完,又急匆匆地补充:“小池,但祁总是真心喜欢你的,他也没想?过要利用你做些什么,不和你坦白这些事情,只是怕万一不成功,到时候再把你给牵连进去。”
她说着祁言礼的好话,池霭却?没什么额外?的反应。
末了,池霭问道:“你是祁言礼信赖的人,为什么要背叛他?”
林希诺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沉默五分钟后才压低声音苦笑:“我老公的生意?当?初牵扯了一些立/法模糊的灰色地带,是走了一些捷径托了内部的关?系才能发展起来的,有人抓住了这个把柄,如果我不照办,等到孩子出生,也许我只能抱着他去牢里看望他的父亲了。”
三?言两语,林希诺营造了一个被逼无奈的母亲形象。
池霭顺着她的语境思考了几秒三?口之家?隔着监狱哀伤对视的画面,倏忽问道:“做都做了,只要让我发现真相就好,似乎也没什么向我解释的必要。希诺姐,你又是背叛祁言礼,又是在?我这里替他辩解,目的是为了求我开口,等祁言礼发现时让他放过你吗?”
眼见自己的心思被戳穿,林希诺的目光涟漪般一晃。
既然到了这个份上,她索性不再保留,换了个称呼示弱请求道:“是的,池小姐,您是祁总的挚爱,也是他唯一在?乎的人,这个忙只有您能帮我。”
“所以,抓住你丈夫把柄,威胁你做出这一切的,是方知悟吗?”
池霭用汤匙拨弄了几下面前的鸳鸯奶茶,像是讨论天气如何一般问道。
下一秒,她看见刚才还面露哀伤的无助母亲慢慢睁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