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廷柏让贴身小厮扶着进来,手里拿块白帕子,他的身子跟那块帕子似的都干瘦得很。
蒋氏一见孙廷柏,立即跳起来,指着孙嬉哭道:“怎么啦?你自个儿的姑娘都要叫人害死了,你却睡得一头好觉,你怎么做人阿爹的?是不是要等我们母女三个都下了阎王殿你才舍得下床过来瞧半眼?”
孙廷柏被蒋氏一通教训,本就腊黄无颜色的脸添了灰色,先不理蒋氏的浑话,他站到床前,看着孙嬉的亵袖渗着刺目的血,淡淡的血腥气更是勾起他喉咙中无尽的恶心,“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你说。”
他指着孙妨。
孙妨被阿爹一吼,吓得心虚低头,更不敢答话。
“怎么回事?是怎么回事你心里没数吗?现如今这府里哪个看咱们不顺眼你不清楚吗?在上河县就把妨姐儿的清白给毁了,如今又想要了我嬉姐儿的命,孙廷柏,你要是不给你的两个姑娘找个公道,你就不是男人,你就是个能让所有人欺负的王八。”
蒋氏气得狠的,不顾一切图嘴痛快,一点儿也没注意到孙妨在听到这话时脸色有多难看。孙廷柏也被气得要吐血,但他尚有一丝理智,不会像蒋氏那样浑不拎。“你什么意思?瑜姐儿拿着凶器到咱们青晖院来把嬉姐儿给刺伤了?”
蒋氏心虚的眨了眨眼,很快又恢复了理直气壮,“你别管她是怎么伤着嬉姐儿的,反正她就是凶手无疑。”
孙廷柏真觉得这个婆娘是要他命啊,这话如此敷衍,想想她从前的行径,孙廷柏不知其祥细经过,但也大抵清楚定是蒋氏母女又去算计苏瑜,只是没吃着羊肉倒惹了一身膻。
“你……妨姐儿已经在瑜丫头手里栽过一次,你怎么还敢找上门去,是不是要两个姑娘都交待出去了你就心安啦?”孙廷柏瘦得只有皮包骨的头上,青筋突突乱跳。“贱人,我一直告诫你不准再去招惹瑜姐儿,不准再去招惹瑜姐儿,你倒好,将为夫的话当耳旁风,她才到京城就敢去惹她,你是亏没吃够吗?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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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到这份上,蒋氏也只顾出气,懒得理会什么该遮掩什么不该遮掩了,“孙廷柏,你没用,你不敢把苏瑜那小贱人怎么样,不敢替我们妨姐儿报仇,我不能像你这样窝囊,我咽不下这口气,不让那小贱人付出点儿代价,我就是过不去这个坎。”
果真如此!
孙廷柏恨得暂不稳身子,好在贴身小厮扶住他,“你……你这个泼妇,每每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你都不知道悔改,我……我……我要休了你。”
“你……你要休了我?”在蒋氏眼里孙廷柏的夫纲在他成病秧子后就没了,这会儿敢在她面前威风,真是活腻了,她胸口几个起伏,眼神恶毒的瞪着孙廷柏,突然伸手狠狠一推,将孙廷柏整个人推倒在地,“孙廷柏,你个窝囊废,你自己没用也就罢了,还敢休了我?好,你休啊,你休了我,我就要把两个姑娘都带走,让你到死没人给你穿衣送终。”
“住口……。”余氏打外头进来,倏地听到这样恶毒的诅咒,不免吓得心惊肉跳。
她和小厮一起扶起孙廷柏,孙廷柏遭遇此事,无颜面对余氏,只是他再将脸如何侧,还是逃不脱余氏的视线,只得说:“二嫂嫂,让你瞧见小弟家的笑话了。”
余氏扶着孙廷柏坐下,冷脸看向蒋氏,“三弟妹,你刚才说什么呢?那是能说的话吗?你这是要干什么?自己姑娘还躺在床上受痛,又要逼死自己的丈夫么?”
余氏的连番质问,逼得蒋氏说不出话来。方才是她冲动了,余氏不是陪着老太太守在景晖院么?怎么会到这里来?蒋氏面对孙廷柏时可以随口胡言,但在余氏这个二嫂嫂面前还是有些收敛。
此刻让余氏撞见她不守妇道顶撞丈夫,若真闹到老太太那里去,被休回娘家也是没有怨言的。可她不能被休啊,好不容易从小小的上河县混到了京城,妨姐儿被毁了清白若能给人做填房也好过回到上河县嫁人受人话诟,嬉姐儿在京城也能有更好的前程,所以她不能被休出孙家。
蒋氏突然跪在余氏面前,哭得声嘶力竭,拿眼将斜未斜的瞟着余氏,心里是又痛又恨,“二嫂嫂,我是被急糊涂了,对,我是被急糊涂了才会对三霉老爷出言不逊,求您体谅我家中事非不断,三老爷体弱无力承担,只得我一个妇道人家操心家事,我也是……,二嫂嫂,都是女人,你也是做母亲的,求你原谅我这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