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凡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更为难看, 也明白了柳素英在知道他将去北宣后，特意说出这些让她们不愿回忆与提及的痛苦过往的原因。

他现已晋际元婴，若是遇上亲缘亲族，可以感应得到。

若是不明真相, 他在北宣遇上母族亲人, 爱屋及乌之下, 肯定少不了要对其照顾几分，毕竟他与自家娘亲的感情深厚。

那样的话, 他自以为是地照顾母族, 不仅不会让他母亲的在天之灵得到安慰，反倒会让其死不瞑目。

“姨母, 我明白了，等我去了北宣，没有遇上也就罢了，若是遇上, 我肯定不会与他们相认。”

说到这里, 柯凡暂停了一下后，继续道。

“那些人这般毫无情义的对待你们，我能做些什么？”

说出这句话时, 柯凡眼中闪过一抹狠意，以他所拥有的身份与地位，不需要他亲自出面做什么，只需稍微表个态, 有的是人愿意代劳。

柳素英却毫不犹豫地回道, “不用, 若想做些什么, 早在我们筑基后, 就已经亲自做了，对我们而言，从他们卖了我们起，就是再无瓜葛的陌生人。”

修行之人重因果，早在家人将她们卖掉时，就算是主动斩断了双方之间的因果。

柯凡很心疼两位长辈的遭遇，心里也知道，就像柳素英说得那样，两位长辈早就拥有报复娘家人的能力，却没出手，已经可以表明她们对此事的态度。

只是即便心中明白这些，柯凡心中仍然憋着一股郁气，有些不甘地说道。

“就这样算了的话，如何能够弥补娘与姨母当年所遭遇的那些痛苦？”

柳素英摇摇头道，“当年做主卖我们的人，肯定早已不在人世，何况对我与兰姐而言，能来擎苍宗域，也算是因祸得福，结局是好的，就够了。”

但是不管是她，还是柯凡他娘，都不会因此就原谅卖掉她们的家人，也不会忘记那段被尘封在记忆深处的痛苦与绝望。

想了下，柳素英又补充道，“你与怡儿都是有出息的，不让那些人沾到你们光，就是最好的报复，相信我，你娘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那些共同经历，是她与方文兰之间结下异掌深厚的姐妹情谊的基础，在这件事情上，她们才是最了解彼此的人。

柯凡这才想到，就算北宣皇朝那边买卖/人口成风，会卖儿卖女的终究都是些家境不宽裕的小门小户，但凡家中有筑基以上的修行者，一般都不屑做这种事。

这样一来，当年做主卖掉他这两位长辈的人，能活到现在的概率确实极低，不过活着的肯定还有与她们存在血缘关系的人。

“姨母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关注，就算能恰逢其会地正好遇上，直接当陌生人就对了。

离开苍阳峰时，柯凡的心情有些沉重，同时也有些庆幸，庆幸自己能及时知道那些真相。

知道，或者说是还记得他母亲的那些来历与过往的人，就算除了柳素英还有其他人，那些人肯定也不会想到要提醒他。

即便那些真相会让他感到有些伤感与愤恨，他也不希望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甚至还有可能会在将来因此而做错事。

回到自己的洞府中后，柯凡忍不住试着联系乐青怡，好在这竟然不需中转，就成功联系上对方。

透过通讯器投映的视频，看到柯凡那满脸的凝重之色，乐青怡有些意外。

“柯师兄这是遇上什么难解之事了吗？”

乐青怡的敏锐与关心，让柯凡的神情和缓了许多。

“没有，我刚从师叔与姨母那边回来，听姨母讲了些她与我娘的过往，师妹知道吗？”

乐青怡愣了一下，随后才回道。

“不知道，我娘从没与我提过，不过我在早些年就对这事有所猜测，对她们而言，那些过往应该是不怎么好的回忆，我当然不会去寻根究底。”

想到乐青怡当年在玉华城买下那些被拍卖的人，放还他们自由，还为其中一部分年龄较小的孩子安排活计的事，柯凡苦笑着回道。

“还是师妹聪明厉害，是愚兄迟钝，若非有姨母告诉我那些过往，我怎么都没想到娘与姨母她们，竟在小时遭遇过那些。”

乐青怡不以为意地回道，“师兄倒也不必妄自菲薄，毕竟伯父伯母去得早，他们在世时，常与你聚少离多，没机会注意到某些细节很正常，我就不一样了。”

她不仅一直生活在父母身边，经历还很特殊，不是真小孩。

哪怕柳素英不曾对她提起那些过往，只需将他们在平日里不经意间透露出的只言片语，再结合她在玉华城中得知的那些与买卖/人口相关的信息分析一下，就能猜到某些真相。

柯凡的心情有些低落地回道，“姨母说，不需要我做什么，可是一想到我娘与姨母的遭遇，就感到有些不甘心。”

“师兄不必如此，往事不可追，当年做主卖掉她们的人，肯定早已作古，何况这也相当于对方主动斩断他们与伯母和我娘之间的因果关系，我们两个能取得的成就越大，站得越高，让当年的受益者，或者说是他们重视的后人只能仰望，对其而言，就是最大的报复。”

若无特殊情况，一般而言，会卖掉孩子人家，肯定有着不止一个孩子，也就是被偏心的受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