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林以恒也在家,和樊铎匀在书房里商量着樊家的事,说到樊原这次的异常,林以恒道:“其实他这次,没有必要出头的,如果不出头,仍旧可以过先前一样的生活。而且以他的年纪,是完全可以离休了。”
樊铎匀淡道:“在大事上,他向来不会含糊。”唯一让人诟病的,就是当年和段沁香的事,闹得人尽皆知不说,还和小辈离心。
林以恒劝道:“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有什么想说的话,还是早些去说。”
樊铎匀摇摇头。
这时候听到客厅里头,多美的声音,知道爱立碰到了谢川岚,林以恒推了下樊铎匀道:“谢家那边的事,你也分点心,别回头让弟媳受了委屈。”
樊铎匀点头,“好,我一会和爱立聊下。”来京市之前,他就有想过爱立和谢家的事,但是昨天谢家的人没上门来,他以为那边是知难而退了。
没想到那边是让谢姑姑过来了。
和林以恒道:“姐姐这边,还要姐夫你多劝劝,虽然她嘴上说得厉害,但是对老樊的感情,她比我要深很多。”如果不是挂念姐姐,不想将这一烂摊子的事儿,都交给她一个人处理,樊铎匀想,他这次或许真不一定会回来。
林以恒点点头,笑道:“我知道,你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我妈有时候还说,就喜欢她这点,在外面和人别苗头的时候,就没见她输过,但是心肠又很好。”
俩人聊了几句,外头吴维珍喊他俩出来吃早饭。
多美看了一眼弟弟,和他俩说了一会要去逛华侨商店的事,林以恒道:“我陪你们一起吧,铎匀今天要去一趟医院看望樊师长。”
多美忙摇头道:“你在家看书吧,最近不是要结业考试了吗?你自己的事更重要一点,马虎不得,我和爱立逛逛就成,我们俩个人还自在些。”
林以恒知道这是妻子体谅他,再者,这次的考试确实不能够马虎,也就没再说,只是叮嘱她们,“那早些回来,太重的东西就先不要买,回头我去跑一趟。”
吴维珍端着山药饼过来,打趣道:“知道了,知道了,多美不烦,我都听烦了,她们心里有数,你别唠叨了。”
樊多美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低了头,对于丈夫的体贴,还是觉得很受用。
吃过早饭以后,爱立回房间门拿包和票,铎匀把手头的钱都拿给了她,“你都带着,遇到什么想吃的.想买的,多买一点。华侨商店要用外汇券,这个咱们没要,钱倒不好再让姐姐出。”虽然他们姐弟关系一向很好,但是现在毕竟各自有了自己的小家庭,樊铎匀自觉不好再让姐姐吃亏。
爱立笑道:“我知道,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铎匀趁机问她道:“爱立,我刚听说谢姑姑和你碰面了,有没有让你为难?”
爱立见他这时候还为自己的事分心,看了眼他眼下的青黑,知道他这两天夜里都没睡好,捏了捏他脸道:“没有,我这边应付得来,你不用为我担心。”怕他不放心,挑了两句谢川岚的话和他道:“就是说早知道你对象是我,才不会给别人牵线,算是释放善意吧?但是你知道的,我和谢家的人确实没什么好聊的,当陌生人就挺好的。”
她想可能是她知道原主的结局,即便谢家现在对她释放最大的善意,她对原主和妈妈的遭遇,也很难释怀。
对原主来说,从出生到死,都没有见过父亲,纵其一生,这都是一个被家族放逐的女儿。
诚然因为她这只蝴蝶翅膀,导致原书里的很多剧情都有变动,及至现在,她甚至出现在了谢家所住的大院里,如果退一步的话,两边见面似乎是水到渠成的事,但是这一步,她并不愿意退。
曾经谢家的人没有人给过原主机会,也没有给过沈玉兰机会,但凡他们曾露出一点善意,原主的人生和结局或许都不会如此。
一切都太迟了,此时此刻,即便谢家释放再多的善意,已然都没有任何意义。她在来京市的火车上,曾经迷迷蒙蒙地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姑娘楼顶上一跃而下,下一个画面就是一副黑白照片,寂黑的夜里,灰蒙蒙的树,穿着白色衬衫黑色裤子的姑娘躺在地上。
当时她醒来以后,额头上出了一层汗,铎匀还问她是不是做噩梦了,她只是说睡得昏沉沉的,没有做梦,其实她知道,这大概是她潜意识中想象的,原主跳楼的场景。
所以今天早上看到谢川岚的时候,她是无动于衷的,甚而她认为,谢家的举动很没有意义,完全没有必要。
此时听铎匀道:“珍姨和姐姐让你去逛逛,大概也是想让你避开一下谢家的人,谢姑姑的性格,大概还会再来一次。”
爱立点头,“我猜到了,我是想着刚好趁机带姐姐去放松一下,免得她心里一直存着事儿。”又轻轻拍了拍铎匀的胸口道:“樊师长那边的事,你也别急,咱们一步一步来。”
樊铎匀轻轻摸了一下她的头发,“好的,爱立,谢谢你愿意陪我过来。”
爱立抱了抱他的腰,“这么重要的事,要是你一个人面对,我总觉得有点不忍心,你放心吧,谢家这边,我完全应付得来。”顿了一下又道:“对了,铎匀,段沁香那边,要不要让林叔叔帮忙注意一下,别狗急跳墙,又惹出什么事儿来。”
“那边不用担心,今天早上,姐夫也和我说了这事,他和林叔叔那边会注意下。”
爱立听他们都想到了这块儿,也就没有再说。收拾好了东西,就和姐姐一起出门了。到大院门口的时候,多美遇到了几个邻居,都问她身边的姑娘是谁,多美笑着介绍,说是她弟媳。
等俩人走开,大院的凉亭里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纷纷谈论起,樊铎匀这次带爱人回来,是不是对付段沁香的。
谢家这边,谢周氏一直等在门口,看到女儿很快就回来,不由皱眉道:“是没看到吗?”
谢川岚拉了母亲进屋,喝了一口水才道:“看到了,多美直接把我身份戳破了,我和爱立握了一下手,她似乎不是很愿意和我搭话,我还想着再说两句,缓和一下,多美这丫头,急忙忙地就带着她回去了。”
谢周氏扶着桌子,坐了下来,深深叹了口气,低声道:“我就知道是这样。”
谢川岚安慰母亲道:“妈,这姑娘我看着就合眼缘,眉眼之间门都透着一股正气,一双眼睛看人的时候清凌凌的,和前头的谢粒粒完全不一样。当初找上门来的要是她这样儿的,就算她不是我亲侄女儿,我也喜欢。”
谢粒粒给她的第一印象可不算好,问她母亲和老家的事儿,眼神躲闪不说,说话也前后圆不上,她略微聊了几句就知道,这姑娘是有事瞒着她们,继而对谢粒粒的身份存疑。
没想到,还真让她猜中了。
此时谢周氏听她又提微兰的本名,打了一下女儿的手,“说爱立就说爱立,别有事没事又挖苦微兰。”
谢川岚“啧”了一声道:“没办法,我刚才第一想法就是这个,您是我妈,我在您跟前说话还藏着掖着不成。”
又和母亲道:“妈,我看爱立那态度,就是您过去,大概人家也不会搭理,您心里要有个准备。”母亲毕竟这么大年纪,她怕俩人说不拢,发生了什么口角,回头把母亲气出什么好歹来,那可又是一桩事儿了。
谢周氏摆摆手道:“没事,我都这一把老骨头了,不搭理就不搭理,到底是让我在入棺材之前,见上了一面,以后在地底下也能说给你爸爸听,我们家还有这样的一个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