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以恒又轻声问妻子道:“这次爱立过来,林森家知道吗?”
樊多美摇摇头,“应该是不知道的,铎匀是临时准备过来的,大概还没有和林森说。”
顿了一下又道:“一会儿和妈妈说声,也别在外面说铎匀夫妻俩过来的事,”说到这里,樊多美自己不由住了口,和丈夫道:“是我想岔了,哪用得着妈妈去外面说啊,打你领了他们进来,就不知道多少人看见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早晚俩天也就知道了。”
林以恒道:“你别忧心,我看谢家现在对爱立的态度,转变很大,左右不会再找茬就是。”
多美点点头,“以前还有个三婶,现在都慧芳和谢三叔离婚了,大概也不会再管谢家的事。至于谢奶奶,就是她先前嘴巴再硬,说怎么讨厌爱立,我都没有当回事儿,毕竟是亲孙女,再怎么不喜欢,至多不来往而已,总不会上门去欺负人。”
但是都慧芳不同,她是谢三叔名正言顺的妻子,要想给爱立难堪,是很容易的。也就是现在离婚了,不然樊多美都不放心爱立到京市来。
林以恒听到楼上铎匀和爱立的脚步声,忙示意妻子不要再提这个话题。
午饭,林家准备得很是丰盛,爆炒河虾.酱排骨.松鼠桂鱼.肉片炒莴笋.藜蒿腊肉.麻婆豆腐.丝瓜蛋汤,但是樊多美只逮着一碟子豆腐乳夹。
她婆婆吴维珍和爱立笑道:“多美最近食欲不好,所以秦大姐做饭的时候,咸口的甜口的和辣的,都做一点,就盼着她多吃几口。”
爱立知道,这是怕他们看姐姐瘦成这样,心里嘀咕是不是婆家对她不好,当下就附和道:“珍姨,我听我妈妈说,怀了身孕以后是这样子的,有些人会一直吐到生之前,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多换着口味来做饭。您和秦阿姨真是有心了。”
她这话一出来,吴维珍就忍不住笑道:“多美是我看着长大的,现在又成了我儿媳妇,在我心里,和亲女儿也没差的。也就是多美身体底子好,不然这样下去,真让人发愁。”
爱立试探着问樊多美道:“大姐,你爱不爱吃酸的啊?酸酱瓜.醋溜白菜.土豆丝这些?”
樊多美摇头道:“我没注意,都是每顿有什么,我就吃什么。”她最近心思也不在吃饭上头,还真没注意到。
缓了一下又道:“就是不爱吃肉,有时候看到肉都不行,青菜里有猪油味也觉得受不了。”
一旁的吴维珍接话道:“那晚上给你做一个醋溜白菜,试试看?多美以前不爱吃酸的,我们都没往这方面想。”又和爱立道:“你们这回过来,要是能多待几天,就多住住,多美在家也闷得很。”
多美笑道:“妈,他们都有工作呢!我也没那么娇气,大家不都这样过来的吗?”
吴维珍笑笑,没有说话,同作为女性,她是觉得女性怀孕的时候,最容易多愁善感,有兄弟姐妹在一旁伴着,说说话,心里也开朗一点。
午饭以后,樊铎匀就提出要去医院看樊原,吴维珍立即收拾出来两样礼品,让樊铎匀和爱立带着,笑道:“虽说都是自家人,但是你们毕竟很久没回来了。这大院里有多少双眼睛看着呢,咱们在明面上,不能给别人落下话柄。”
樊铎匀推说不用,樊多美一把接了过来,往他手里塞,“拿着吧!我妈说得对,免得回头那嘴巴大的,又说咱们的长短。”
爱立忙道了一声谢,吴维珍摆摆手道:“自家人,不说这些话。”
出门的时候,樊多美也要跟着过去,樊铎匀拦住了她,“我过来了,这些事就不用你管,你在家休息。”
爱立也劝道:“姐姐,我和铎匀过去就可以,你最近还是要多休息,身体得养好了。”她见姐姐中午就吃了小半碗米饭,这样下去,铁打的身体也熬不住。母体营养要是跟不上,还会影响小宝宝的发育。
樊多美也知道自己的情况,被俩人一说,也就没有再坚持,把他们送到了大院门口,才跟着婆婆慢慢踱步回来。
吴维珍笑道:“我看爱立这孩子,性格还挺活泼的,和铎匀搭着刚好,铎匀自小就不怎么爱说话。”
樊多美听她说爱立,也忍不住笑道:“是,关键铎匀自个喜欢,就认准了她。以前俩人中学的时候,有段时间,家里的糖每天都少不少,我还奇怪来着,铎匀以前也不爱吃糖啊?后来我留了个心眼,发现他是带到学校了,旁敲侧击地问了他,才知道是带给同桌了。”
吴维珍笑道:“原来那时候就看上了啊,我说呢,怎么京市这边好些人要给铎匀介绍对象,你一律不理的。”
樊多美笑道:“我都知道他心里有人,还让他和别的姑娘相看,那不是找自己找事儿吗?”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又道:“就是这事儿吧,还得罪了芷兰的妈妈,她托谢小姑和我说了两次,我都说不合适,大概搞得人挺不高兴的,前一段时间儿,她来这边看望谢奶奶,我和她打招呼,她都当没看见。”
“都慧芳啊?为程家的那个叫攸宁的丫头?都慧芳对这外甥女确实上心,要我说,比对她自个生的芷兰还上心些。不然也不会和谢老三闹到离婚的地步,就是可怜了芷兰,好端端的,爸妈就离了婚。”
又问多美道:“你最近看到没?在这边住了好一向了。”
樊多美摇头,“我好些年没见过她,就是见面也不一定能认出来。”
吴维珍点头,“是,这姑娘来这边来的少,你认不出也是正常的。”又和儿媳道:“爱立第一次来我们家,回头你带她去商场逛逛,给挑件衣服,算是我的心意。”
“妈,不用,都是一家人,不用这样客气。”
吴维珍拍了拍她的手道:“就因为是一家人,我才更要表示表示,你就铎匀这一个弟弟,以后我孙子孙女可就这一个舅舅呢,更得亲热些才好。”
樊多美见婆婆执意,也就没有再多说。
下午,爱立和樊铎匀到了医院以后,按照樊多美给的房号,直接找到了樊原的病房,门口守着的警卫员是认识樊铎匀的,看到他过来,忙进去说了一声。
不一会就出来道:“樊同志,首长说让你们进去。”
樊铎匀道了一声谢。
俩人一进去,发现只有樊原一个人在,刚才可能是在躺着,听到他们过来,坐了起来,正在扣着外套的最后一粒扣子。显然,他想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但无论是花白的头发,还是扣扣子时微微颤抖的手,都在预示着,他这回的情况并不容乐观。
樊原看了俩人一眼,微咳了一声道:“都是哑巴吗?一声‘爷爷’都不知道喊?”
樊铎匀不吱声,爱立站在他后面,也不吱声。
樊原自己先气馁了,“行吧,不喊就不喊吧,能来见老子一面,就算有心了。”
樊铎匀道:“我是来拿我爸和我妈放在樊家的东西的。”
樊原盯着孙子,看了半晌才叹道:“你爸和你妈都没带走,那就是不准备带走,就放那吧,等我真死了再说吧!”
“你死了,那房子就不姓樊了,东西还能不能拿走都两说。”
爱立忙拉了他一下,心里想着,樊原本来病情就严重得很,这要是再给铎匀气个好歹来,可怎么办?
不料,樊原一点不气,还心平气和地道:“行了,别跟你爷爷斗气了,既然这回你都回来了,我把我的身后事,也和你说两句,我留了一点钱给你和多美,城东那边的一套房子,本来就在你奶奶名下,留给你……”
樊铎匀打断他道:“你爱给谁给谁,我不要!”
樊原没理他,看向了爱立道:“以后你们来京市看多美,总不好每次都住她家?再说,你们姐弟俩在这边有个房子,以后多美要是和以恒闹矛盾,也有个能落脚的地方。”
爱立微微笑道:“我听铎匀的。”
樊原一噎,干脆一锤定音道:“钱你们不要,我捐出去都行,房子必须得收着,你们姐弟俩现在只管跟我闹气,回头我要是真不在了,林家欺负多美怎么办?”本来就是没爸妈的孩子了,等他再走,那真是两头都无着了。也就是孩子们都争气,好歹都成了家。
两边正僵持着,外头忽有人推门进来,爱立正疑惑着是谁,警卫员都没问一声就进来了?
就见进来的是一位穿着白色灰花的确良衬衫和灰色裤子的女人,望着她和铎匀微微笑道:“是铎匀带媳妇儿来了啊!”
女人年约四十左右,说话的腔调微微上扬,带着一点故作的高兴劲儿,手上还提着俩个饭盒,径直走到了樊原的床前,把饭盒放在了床头柜上,和樊原道:“老樊,你们先聊着,我去洗点水果。”
她这副姿态,完全一副女主人的样子,爱立不用想都知道,这定然就是段屿白的姐姐,段沁香了。
樊铎匀没理会她,朝樊原道:“你和家里说声,我明天就去搬我爸妈的东西。”
樊原冷哼了一声,“是你爸妈,也是我儿子和儿媳妇,他俩的东西,还不知道归你还是归我呢?等我死了,你再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