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彭南之并不愿意去沈家道歉,纵使丈夫对她怒目而视,她迫不得已拿了包出门,心里头仍旧是不情愿。
姜靳川耐着性子叮嘱她道:“无论如何得把人哄转过来,丢点面子算什么?她们那一块谁认得你?咱们也就打交道这一回,该赔钱赔钱,该赔礼赔礼,南之,你知道吗?你听进去了吗?”
“知道,靳川,我听进去了,我就是怕那边已经去上访了,你也早做准备。”
这话让姜靳川额上青筋直跳,咬着牙点头道:“行,你快去道歉,我这边也去找王学成。”
彭南之确实到了南华医院,却没有找沈玉兰,而是开了一点治失眠的药。
让她和沈玉兰低头,她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如果老姜这回因为沈家而倒台,那估计也是命里注定的劫难,她多做一点也不能挽回,倒白白让人家看她彭南之的笑话。
打定了主意,彭南之又去商场给女儿买了两件衣服,去邮局寄了过去。
她这边轻松洒脱,姜靳川却是愁的眉头都打结了。先前被约谈,王学成显然就是在警告他了,这一回还是因为同一件事来找人,姜靳川自己都开不了口。
人家都警告了,他还逾线,这不是明摆着不给他王学成面子?但是事到临头,只能硬着头皮想法子解决,绝不能让这事耽搁了他的升调机会。
王学成听了他的来意,沉默了半晌,这事要是给骁华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闹腾,而且最近他听母亲说,沈爱立的母亲当年对她有恩,1938年她能顺利从安城到延庆,完全是爱立同志的母亲帮忙。
姜靳川见他这样子,顿时心里一咯噔,和他道:“学成,咱们是老朋友老同事了,多少年的交情,这事真不是我本意,上回瑶瑶犯错,我为了别她的性子,把她送回西省老家了,这回是南之一时意气用事,口无遮拦。她今天一早认识到了错误,已经去和沈同志道歉了。这事,你看?”
俩个人虽然一个是副厅,一个是正厅,但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不说,俩人又分属市里和省里,王家的政治资源,也不是姜靳川能够比得上的。对上王学成,他自觉矮半肩。
这事王学成却不愿意答应。不说骁华和母亲的意愿,就是他自己来说,这小沈同志还救了他小儿子,他不帮忙就算了,万没有还帮着人踩她一脚的。
望着姜靳川道:“靳川,我们是老朋友了,一路看着对方走过来的,都不容易的很,这些原则问题,更应该刻在骨子里,先前我就提醒过你,行事要低调。现在闹成这样,我也没办法。看上面怎么走程序吧!”
这就是不愿意搭手,也不会出手的意思。
姜靳川略微松口气,又说了好些话,才从王学成的办公室出来。
心里盼着彭南之那边能堵住人,只要人家接受了道歉,不闹到市委来,这事就算过去了。毕竟说起来只是口角上的矛盾和冲突。
一回到办公室,秘书就提醒他:“姜部长,今天下午还有个招待会议,是新闻出版处那边的,您还需要发言。”
姜靳川点头道:“行,稿子写好了吗?给我看看。”
秘书立即递了过去。
姜靳川大概看了一遍,递给他道:“内容没问题,个别字词再斟酌一下。对了,我一会写封信,你送到我家里。等彭同志写好回信,再带回来。”
快中午的时候,姜靳川看到了彭南之的亲笔信,说已和人道歉,那边面上说着谅解,但是她怕还会使什么阴招,让他多注意些。
姜靳川阴沉着脸,将信一点点地撕碎,扔进了纸篓里。他知道这是彭南之和他耍把戏,他不信她上门道歉,又赔礼又赔钱的,那边会不答应?
立即起身就准备去找人帮忙,务必要将这次的上访压下去,又想起来下午的接待会议,省里领导和市里领导都会过来,他这边倒不能一走了之。
只得耐着性子,主持工作,一下午姜靳川都有些如坐针毡。等傍晚的时候,发现监察委员会来人,姜靳川心里的石头“咚”一声落了地,到底还是来了。
对于这次的约谈,姜靳川的预估上限是会影响这次的升迁,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他的预估范围。
就是王学成也没有想到,一个普通市民的上访,会让姜靳川被停职调查。
完全不同于上次的蜻蜓点水,点到即止。
徐学凤听到消息,当天晚上就忍不住回家问丈夫道:“这次怎么这么严重?上次还是你出的面,也不过是谈话?”
王学成轻声道:“姜靳川这次估计是撞在风口上了,今年转过年过来,从京市那边就隐隐有些不对,前些日子中央有领导对我们文化战线上开展的批判提出质疑,指出现在有些‘革命派’踩着别人的肩膀上台,希望能够赶紧刹车,但是我看风向一点没变。”
顿了一会道:“怕是还会愈演愈烈。”
徐学凤不觉倒吸一口凉气,“学成,你的意思是?”
王学成点头,低声道:“风向不对,咱们也得做好明哲保身的准备。靳川先前行事就高调,这个节骨眼,他为了升调的事,还到处托人情.找关系,沈家的上访正好给撕了个口子。最近彭南之要是找你,你心里得有数。”
徐学凤忙道:“我明白的,你放心,这事我稳得住,不会给你添乱。”
又问丈夫道:“骁华那边,要不要和他说一声?他一向对爱立的事,上心的很。”
“可以,免得他后头知道了,又和他老子阴阳怪气的,往他老子身上推。”
徐学凤有些好笑地道:“你也有怕的人,骁华不是不讲理的,就是有些可惜,他难得遇到这么上心的一个姑娘。我和你说没?上次在序瑜和泽修的订婚宴上,我看见了爱立的对象,一表人才.举止进退有度,要不是骁华,我都得赞一句爱立好眼光。”
王学成有些叹气道:“听这意思,骁华墙角是撬不动了?回头你也劝劝,让他也开始相看相看,不能一棵树上吊死。别的我都不担心,虽然我看他看不过眼,也不得不说他秉性是好的,也算是一块好材料,仔细雕琢打磨,说不准能在工业领域做出点成绩出来,也算不辱门楣。就是姻缘这事,他那轴性子,我还真担心他转不过弯来。”
徐学凤点头,“好,我瞅着时机,和他聊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