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重新写道:“我已经振作起来,继续先前关于梳棉机的提案,可惜,最近兼任清棉车间的主任,要管生产任务,没有更多的时间去蹲在前纺车间里。黎东生同志那边还给我来了一次信,提及他们最新的研制,我觉得如果不抓紧跟上脚步,可能就很难再追上去。希望早些有新的成果,可以和你分享,期待你的来信,忘了说,今天给你寄了一床蚊帐,是工会给我的奖励,分享一点喜悦给你!”
落款是“希望出人头地的爱立同志。”
但是沈爱立尚不及伤感两天,周二的时候,陈主任找她,先说道:“爱立同志,二厂那边新来了两台外国的梳棉机,工业局的意思,是让几个棉纺织工厂,都派人过去学习学习,你之前参加申城纺织工业技术交流大会的提案,不就是梳棉机?我想着,让你过去看看。”
沈爱立心里一喜,“太感谢主任了,不知道要过去多久,车间这边?”
陈主任道:“说是一周时间,车间这边我先代你看着,你先前不是给兴趣小组搞了一个笔记,二厂工会的人听说了,也希望你去那边给他们也讲讲。”
沈爱立点头应下,这是举手之劳的事。
陈立严想了想,又叮嘱道:“过去就好好学,以后代表我们一厂,创造出更好的成绩来。”
等出了办公室,沈爱立第一时间去找序瑜,将去学习的事和她说了。
说完,却见序瑜在晃神,沈爱立轻声问道:“序瑜,怎么了?”序瑜轻轻摇头,轻轻笑道:“没事,”说着,无意识地开始收拾桌子上的东西,和爱立道:“我妈今天问我,要不要调岗。”
爱立一下子明白她的情绪,“是不是舍不得这里,没事,以后常过来看看就成。”序瑜轻轻点头,“本来就是早有准备的事,就是到了这时候,反而有点……”她这一走,以后和李柏瑞大概连面都不会见到,她到底高估了自己的心态。
原来还是会有点难过。
爱立蹲下来,抱了抱她。这件事,是序瑜自己的选择,她知道序瑜绝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她能做的,也只有给她一个拥抱,和序瑜道:“难熬的日子都会过去的。”序瑜默了一会,就整理好了心情,也抬头笑笑,“对,我们还有更光明的未来!”这是她给自己选择的一条路!
杨冬青正收拾着要带去部队的东西,棉布褂子.的确良衬衫.棉哔咔及裤子.雪花膏.蛤蛎油.香皂,还有两块新布,准备等到部队,再裁了做衣服。
等将东西收拾的差不多,才发现,还都是从沈家带回来的东西,正出着神,就听二妮幽幽地问道:“姐,你不说留几件衣服给我穿吗?”
杨冬青勉强笑道:“二妮,家里给春生买了工作以后,也没有闲钱给姐买布做新衣裳,姐姐这趟去部队,还要穿两件好些的,等过年回来,姐姐给你带两块新布做衣裳。”
都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她要是不收拾的稍微好看些,怕是难免被家属院里的妇人们瞧轻了去。
二妮冷哼道:“以前你在沈家的时候,也说给我带新布做衣裳,两年了,我也没见着什么新布,我要是再信你,我就是头猪!”转身就跑外面去了。
杨冬青皱了皱眉,却也没心思理妹妹,自己心里正为未来的不确定性烦躁着。
却听二妮忽然在外面大声喊:“姐姐,你快出来,有人来找!”
杨冬青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出来一看,却是杨方圆并矿上的两个工友。心下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面上笑道:“杨同志,你怎么过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却见杨方圆拿出了一个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欠条来,“沈俊平同志委托我,来帮忙要回你家先前借的钱。”
“这,这是怎么个说法,我和俊平到底是夫妻一场,他怎么会……”
杨冬青的眼泪说着就要下来,却被杨方圆果断地打断,“我这里有你签字的欠条,还有俊平的委托书。”
杨冬青一噎,红着眼望着杨方圆。
杨方圆对这套早已经免疫,“我们这一路来,还没和村里人露过口风,你这边要是不乐意还的话,或者有什么异议的话,我们可以去找你们村长来说。”
他这话一出来,杨冬青一点想赖掉的心思都没有了,要是杨方圆一闹,她和沈俊平离婚的真正原因,怕是一点都瞒不住,那安家那边怕是立即就给安少原拍电报。
自己就真的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立即就擦了泪,和二妮道:“二妮,你到地里将阿大和妈喊回来,就说,就说是沈俊平那边派人过来了。”
二妮这么一会儿,已经感觉到他们家遇上事了,立即拔腿就跑。
等江梅花夫妻俩从地里回来,还没有开口,就被杨冬青喊到了房里去,“阿大,妈,这回不能赖,要是他们把我离婚的原因,在村里乱说一通,少原这边,怕是就不成了。”
江梅花觉得心口都堵了一口气,“你说,俊平那样好脾气的人,怎么和你离婚就变得这么心狠了呢?两百块钱对他们算什么,这不要我们一家的命吗?”
杨老爹也苦着脸,对女儿道:“家里这回真拿不出两百了,春生才拿了钱买工作,拿来再凑个两百出来。”
杨冬青咬牙道:“少原走之前给我留了一笔钱,家里再给我凑五十就行,先把这边打发了。”
江梅花一听女儿手里有钱,也不急了,望着女儿道:“冬青,你再想想法子凑五十出来,家里真是没钱了。”
杨冬青却不接妈妈的话茬,冷着脸道:“要是家里凑不出,那我和少原的婚事,就只能算了,你们回头给我重新找个婆家吧!”
说着,也不急了,直接在房里坐下来了。
江梅花没法,喊了声:“小祖宗,妈给你凑去。”
不过一个小时,杨方圆就替沈俊平把两百块钱要了回来,倒是比他想的还顺利些,临走之前对杨冬青道:“我听俊平说,你马上就要成婚去部队随军了,祝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杨冬青惊得瞪大了眼,“俊平,他知道我要去部队?”
杨方圆没有回答他,带着工友走了。心里暗道,俊平和他一样,都是识人不清,这一顶帽子的唯一好处,大概就是让他们看清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