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澈开了门, 见小侍神色异常,也明白并不是什么小事。而崔映之出事,多半是冲着陆昭来的, 在未弄清楚情况之前,最好还是不让陆昭出面。简单交代陆昭几句之后, 元澈出了房门。
约莫一顿饭的时间, 云岫过来报信。她一脸焦虑之色,进屋关好了门,便将外面发生的事都告诉了陆昭:“今日一早, 小侍去送饭,听见崔娘子的房间里有奇怪的声音。门是反锁的, 他敲门见无人应,便赶紧让侍卫砸开了门。但……但事情已经发生了, 殿下封锁了消息,将那几人逮捕入狱审问。”
陆昭冷然一笑, 崔谅以封自己的女儿为太子正妃昭告天下,不出几日便有厄难发生在他女儿的身上。作为唯一在太子婚事上有冲突的陆家, 嫌疑实在太深。如今陆家势位愈高, 或是兄长手下为邀宠而为,亦或是被人栽赃陷害,一旦被人盯上, 大行渲染一番,声望必将大跌。出了这件事,无论是将矛头指向车骑将军府还是指向自己这个中书令, 都将给陆家给予重击。
“行此恶事自然夜半最佳, 怎么偏偏选在了白天,还是在小内侍送饭的时候。”这件事不难发现漏洞, 云岫便率先指了出来,“太子居所,守卫森严,必是有人串通过,悄悄使人放行,才得以事成。”
沉思片刻之后,陆昭先问道:“殿下是打算交给谁去审?”
云岫道:“此事发生在彭刺史治下,那几人交由天水郡守监押审理,但殿下点了魏钰庭协助。娘子可是知道是何人设局了?”
陆昭微微一笑:“这件事倒是不难猜。陆家名誉受损
,崔娘子临此事也不能得以善终,而彭刺史乃此地一州长官,此事若处理不好,也关乎陇西派在本土的执政力。一层一层地剔除嫌疑,除了魏钰庭他们有这个动机,那就是汉中王氏了。”
陇西派、陆家势弱,崔家女出事致使崔谅与太子之间再无缓和余地,魏钰庭自然是既得利益者,但是汉中王氏支持的是渤海王,未必没有拆散太子与世族的联盟并且引崔谅入伙的嫌疑。要知道陇西与天水毗邻汉中,来日无论这两郡归于何处,如果陇西派和陆家都倒了,那么来日能够执掌此处就只有汉中王氏了。
“那殿下还让魏钰庭去协理?”云岫的不平呼之欲出。
陆昭一边理着桌子上的东西一边道:“魏钰庭就算有嫌疑,也不会亲自出手。我猜想,魏钰庭当时在场,并且帮着咱们说了好话。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日后舆论弹压不住,他这个老好人能顺顺当当地把中书印给接过来。但因为中书下诏,去汉中、洛阳的使者还未表态回来,诏是从我这里出的,背后是陆家的威望在撑,所以太子必须要将中书印稳在我的手里。但这件事如果闹大,又太损陆家威望,两边就谈不拢。只要这两方没谈好,印就不会交给魏钰庭。派魏钰庭去协理,意思是不管是不是他做的,就是要逼着他,不要让这件事情产生恶劣影响。”
云岫默默地点了点头,看来太子没比她家娘子傻太多。
陆昭沉思片刻,而后道:“之前兄长想派些人过来进驻保护咱们,你出城方便,可以去探探看他们走到哪里了。这些天先不要让他们进城,也最好不要在天水郡内逗留。军籍名册,暂时落在崇信县。不过要放出风声,就说这些人已经要进略阳城了。”
本来是想讨要节杖之后,将兄长麾下的部分士兵编入制中,在太子出征时保障一下自身安全。但出了这件事后,还是要避免这些人进城,以免发生更恶劣的事情时,陷入被怀疑的境地。
云岫应下之后便出去了。而这件事陆昭目前还没有太多施为的空间与必要,此时再去中书署也不合适,就干脆在房间内休息补觉。
不得不说中书高位、地方州牧都是两千石的是非地,想上位者比比皆是,今天一个大坑,明天一盆脏水。怪不得历代中书令没多少个长寿的,刺史坐到五六十岁也都得找个闲职荣养荣养。
局面如此,后面只会更加恶劣,她也得抓紧时间荣养荣养。
元澈自去处理此事后,便没有再回到陆昭这里。此事涉及面甚广,两人暂不想见,才是对对方最好的保全。但事情远未结束,崔映之的事情终于风言风语被有心之人传开,再加上城中早已流传陆侍中善妒之名,几经添油加醋,再被人们谈论起来时,便有了阴谋的味道。
下午时分,刘庄之弟刘豫匆匆登门,简单寒暄过后,便将这半日城中乃至整个天水郡的情形告诉给了陆昭。犯事之人已被诏捕,现在正前往天水治所襄武。路上刘庄门下吏员对这些人进行了初审。这几人对于所犯罪行供认不讳,但未承认行那污秽之事。
“眼下案情尚未审理,兄长让我先来见见令君。”
刘豫心中忐忑,他家并非彭家,对于陆昭并没有那么信重,这件事情上多多少少还是怀疑了陆昭所为。但毕竟陆昭执掌中书,对整个陇右来说,都是很好的局面,一旦出事,无论是魏钰庭还是汉中王氏接任,都不是什么好结果。因此,无论怎样,他都要事先来探探陆昭的口风。这一次他以查访为名,特意请求进入后院询问,也得到了太子的允准。